遗憾的是,中阳里那种岁月静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母仪天下的她,心如一潭死水似的,荡不起半点涟漪。吃再好的食物,品不出滋味儿。住再好的殿宇,也觉得没有安全感。就算夜里做梦,也多半是噩梦。醒来,枕头会湿了一大片。
这种没有奔头没有希冀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只怕老死之前,都是这种无滋无味的时光了!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听从父亲的话,嫁给有帝王之相的刘季!早知如此,她又何必为老刘家辛苦多年。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让父亲散尽家业,扶持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去成就所谓的凤凰命格,当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人生只有来路,没有归路。
就算再怎么后悔,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她娥姁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承受。承受孤寂落寞的宫中生活,承受刘季负心薄幸带给她的痛。她不想争什么,也不抢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争抢,依然会一无所有。与其这样,她宁愿安静平和地过自己的余生。只要能保住自己嫡妻的名分,只要能保住刘盈的储君之位,她绝对不会跟戚姬争宠。
入夜时,下雨了。
听了一夜滴滴答答的雨声后,天命十分,娥姁才进入了梦乡。
打盹的功夫,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刘季搂着戚姬,绝情地向她宣布:娥姁狠毒无德,即刻起,废黜皇后之位。戚姬贤良淑德,甚得朕心。即日起,册为皇后。太子刘盈,懦弱无能,废!三子如意,立为储君,承继大汉江山!
娥姁拽着刘季的龙袍,哭着哀求,皇上不念臣妾往日之功,不顾及结发夫妻情分也就罢了。盈儿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您不能这么狠心,不能废了他啊!
刘季抬脚,踹开他,冷笑一声,一个懦弱胆小的孩子,不足以承继大汉基业。带着你的好儿子,赶紧回中阳里去,别在这儿给朕丢人现眼了。
娥姁大叫了一声皇上,惊醒了过来。
她用手摸摸满头吓出的冷汗,平复了半天心绪。目光扫向窗外,瞧着东升的冬日暖阳,一再告诫自己,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这只是梦,不是真的。刘季再怎么薄情,也不可能废了嫡子刘盈。她只是心里担忧,才会做这种可怕的梦罢了。
石榴挑帘,蹑手蹑脚的进来。
她见娥姁醒了,微微福了福,回禀,启禀皇后娘娘,辟阳侯差人送来一方锦帕。说是,要呈给皇后娘娘亲自验看。人,就在外面,娘娘是不是要传见?
娥姁摆摆手,孤家刚做了一个噩梦,心里惶惶的。你去告诉辟阳侯府的人,让她把东西放下,先行退下就是。待会儿,你把东西拿进来,等孤家平复一下心情再看。
石榴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端着一个锦盘进来,放下。
娥姁看着锦帕上的那块白色锦帕,想要眼看,却又觉得没勇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