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带人去打丰邑了。
娥姁携家人为他送行时,眼皮一直跳。她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似的。她一直担心,担心战场上刀枪不长眼睛,伤了她的丈夫刘季。
这一日,她正坐在凉亭下乘凉。
刘肥却跑了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肥儿有个请求,请娘成全。
娥姁拉起刘肥,让他坐下,慈爱地,有什么事儿,说吧。自家母子,无须如此。
刘肥犹豫了一下,这些年,娘对我如何,肥儿不傻,心里总有杆秤。娘的养育之恩,肥儿全记在心里了。叹息一声,不好意思地,以前,咱们老刘家不宽裕,全靠娘一个人撑着。肥儿就算有什么想法儿,也不敢说。如今,爹贵为沛公。这诺大的沛公府,是不是可以多住一个人?
娥姁心里一窒,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
她强制镇定心神,苦笑着,肥儿,你的意思是?
刘肥再次跪下,开门见山地,娘,爹临行前,我跟他提了一嘴。我想让他亲自去曹氏酒肆一趟,把她接过来,跟我们一同住
娥姁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她瞧着自己抚养了十多年的刘肥,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自己再怎么疼这个孩子,他终究是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端起石桌上的青铜茶具,十指攥紧。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淡然地询问,你爹怎么说?
刘肥磕了一个头,心一横,我爹说,只要娘愿意,他没有意见。似乎怕娥姁不同意,遂又道,娘最心软,又一向明白事理儿。娘能善待肥儿,自然也能善待她。请娘给她一个名分,让她住进沛公府。举起手,对天发誓,就算她进了沛公府,肥儿还是会视您为亲娘。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肥儿从来不敢想其他的,只要能日日看见她,肥儿就知足了。
娥姁心里一酸,一层雾气在眼中升腾。
她抬起头,瞧向天际。白云漂浮,秋高气爽。等眼眸中的雾气消散,方才笑着道,肥儿有这等孝心,娘很欣慰。你既然想让她来,那就这么办吧。等你爹打了胜仗,就让他亲自去酒肆,把曹家姐姐接过来。
刘肥又磕了一个头,爹去打丰邑,什么时候回来,尚且不知道。娘既然是沛公府的当家主母,您去酒肆接她,也等同于我爹。娘亲自去酒肆,想必她的顾虑更少一些儿。怕娥姁不肯,遂又道,自古一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儿。爹贵为沛公,自然也不会只有娘一个女人。与其让年轻漂亮的女子围着爹转,不如把她接来。这样,娘既可以落一个贤良的好名声,也可以送肥儿一个顺水人情。
娥姁的心,越来越凉。
她深呼吸了一下,笑着道,娘以为,肥儿还小。没想到,已经成大人了。考虑事儿,这么详尽,这么周到,真是娘始料未及的。叹息一声,既如此,娘就跟你去酒肆走一趟,去接曹家姐姐,让你们母子团聚。
不是亲生儿子,终究不是亲生的。
就算你为他操尽了心,他终究还是跟亲娘一条心。
罢了,接过来,就接过来吧。
也许,真像刘肥和大嫂说的那样。与其让年轻貌美的女子入驻沛公府,围着刘季转悠,不如把曹氏接过来。一来,刘肥父子会感激自己。二来,也总强过她跟二八佳人争奇斗艳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