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少年在微微茫然的眼神后，是将视线定在安梓夏苍白的脸上，着急问，老师，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安梓夏嗓音低沙，握着他的手说，我没事，没有受任何伤。

那就好。少年轻吁一口气，他应该是想抬手，反握安梓夏的手，却发现不能抬。

他蹙眉，又想撑起身，但依旧动不了。

他眉宇更皱，最后发现，自己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和自己的唇。

他的眸子瞠大，表情上久久都没有变一下。

安梓夏努力克制着眼眶的酸胀，平和说，蓝，你有一颗子弹卡在颈椎骨里，所以暂时动不了，但等子弹取出了，就能动了。

少年缓缓地转过眼珠子，那黑耀的瞳仁，曾经像是最剔透的黑水晶，但此刻，剧烈的缩着。

安梓夏更握紧地握住他手，沙嘎说，蓝，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现在医疗发达，医生说，很快会有新技术出现，你的子弹，很快就能取出来，然后就能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少年看着她，看着她温和面容下，那双布着哀伤的眼。

她想努力地让他觉得子弹很快就能取出来，他很快就能站起来。

但那双眼的眼神，却无法控制地出卖了她。

那里面是愧疚是悲恸是自责。

可她知道，任何对不起的话在此刻说出来都是空洞的。

所以她说不出口，也因此更加哀伤难过，却又不能让他知道。

可他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少年习惯了观察她的表情，习惯了以她的忧伤为忧伤。

少年的眼神在更剧烈的收缩后，突然，咧开唇角，笑了，那意思是老师会一直陪着我么，我好开心，可以一天24小时，得到老师的照顾。

安梓夏眸子瞠了。

少年继续笑，老师，其实我刚刚脑子里浮现的是霍金，他提出了黑洞蒸发理论，他的《时间简史》还在我的书架上，你说，我要研究个什么，才能不浪费这些躺在床上的时间？

安梓夏看着少年。

那笑一如三天前，当念念的手上被绑了手表炸弹。

他镇定地拆下，然后笑着告诉念念，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只是那时他有笃定的信心。

可现在他没有，他怎么可能有。

他只是不想让她愧疚罢了。

蓝，对不起。

安梓夏此刻喉中多想滚出这句话，可她说不出口。

她的眼眶酸胀，拼命地眨了几下眼，弯起唇角，说，那你想研究什么，我帮你准备。

我还没想好，但我现在饿了。

少年看着她明显又消瘦了几分的脸，说，老师，你是不是又没吃饭，让保镖去买些粥，然后我们一起吃。

好。

保镖去买来了粥。

安梓夏把蓝肖的病床放起来。

安梓夏打开粥，先是放在嘴边吹，然后再递到蓝肖的嘴边。

蓝肖张口吃下，笑，老师喂的粥真好吃。

安梓夏，那你多吃点。

老师也吃。

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老师骗我，老师肯定没吃饭。

我真的吃过了。

那老师再吃几口。

安梓夏看着粥，你先吃，吃剩下，我再吃。

蓝肖点头，安梓夏继续喂他，蓝肖在吃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说饱了。

安梓夏低头吃，她吃的很快。

蓝肖拧眉，老师你吃慢点。

其实真的饿了，之前担心你，都没吃东西。

安梓夏开口，蓝肖又气又心疼。

我把碗洗了。

安梓夏捏着空碗，走进洗手间，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