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她还记得他的母妃抱着她,笑吟吟的说:阿宁这样的女儿,和我们景懿配得很。
她记得阿娘抱着自己,总说以后她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妻,会幸福一辈子。
那时,她听着这些,心里是真的高兴,觉得幸福。
后来沐清晚出现了,后来,自己也真的嫁给了他。
清晚是在十二岁那年回来的,她很喜欢这个姐姐,觉得她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的都知道,她爱笑,这样的女孩子,怕是没有多少人不喜欢,所以他也不例外。
其实,这一切也是自己造成的——清晚回来一年后,她被指婚给他,阿娘问她愿意带谁入宫一道伺候陪伴。
她当时真的是极为喜欢清晚的,也想带她去宫里看看那里的繁华,带她去看看自己心里的英雄,于是她对娘说:阿宁喜欢清晚姐姐,想和她一起入宫,四郎也肯定会喜欢她的。
她说得对,一语成谶,她的四郎当真是很喜欢清晚的。
因为她那一席天真的话,所以父亲便让清晚也随她入宫,都是沐家女儿,清晚自然也一道册封为妃。
只是,渐渐的,他终于也变了。不论怎样,她都挽回不了。
她气她怒,于是她去找清晚,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抢她喜欢的人!
她终于没有笑了,任凭她发脾气,后来听说清晚病了,她是骄傲的,也狠下心没有去看她。
磕磕绊绊,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年。
清晚做了皇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们差不多决裂——即便是她单方面的,因为清晚待她,还是一如既往。
终于,她对她也开始冷语相向了,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很伤人,也知道她伤心,可是有谁懂她的伤心?最爱的人被自己最在意的姐姐抢走了,她难道不伤心吗?
是老天的成全吗?清晚走了。
此后二十二年,她明白了,这不是老天的成全,老天只是要让她看清楚,她的四郎,真的不是她的了。
可是,她还是放不下,她还是不甘心……
执念吧,她明白。
越是明白,越是清醒,越是挣扎,越是舍不得。
这一夜,雪未停。
翌日。
凤临宫的事情,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答案。
隐隐有人开始猜测些什么,皇宫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又爱传各种流言,所以这次乌头事件,许多人自然也想到了德真皇后离世的事情。
翌日一早,贤妃便去了太和殿。
她依旧如同从前一般温婉而威仪,不失风度。
“爱妃一早便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西陵帝坐在上方,纵有苍老,但依旧威严万分,昨夜的一切,好似未曾发生一般。
“乌头一事臣妾已经知晓,亦是分外忧心,自昨日起便已经开始着手调查。”
她不卑不亢的立着,四周站着的宫人视线尽悄然落在她身上,要听她接下来的话。
“那爱妃可有结果了?”他问,视线落在她身上,想起昨夜她说给他一个交代。
贤妃道:“臣妾已经查知,是承和殿里一名宫女所为。”
西陵帝似乎有些惊讶,问:“那人何在?”
“便在殿外。”
随后便进来了一个宫女,应该是一个有分位的姑姑,三十几岁的模样,有些拘谨害怕的进殿来,跪下行了一礼。
西陵帝视线一直落在宫女身上,此刻才问:“乌头一事,真相如何,你且说来。”
“大约是十二年前,奴婢在承和殿当差,当时犯了痛症,所以便托人买了这乌头,因为那时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这个是禁忌,后来便藏在了承和殿的花盆里,时日一长奴婢忘了,未曾想会出这等事,是奴婢之错,请皇上娘娘责罚。”
说完便是重重一稽首,身体微微颤抖,似是怕极。
贤妃适时开口:“事情真相如此,还请皇上宽心,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请皇上从轻处罚。”
西陵帝并不多说话,看了那宫女一眼便让人带了下去,贤妃站在殿内,说:“此事不过巧合,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西陵帝并未答话,而是遣退了宫人,当殿内只剩两人时,他才问:“乌头是你的吗?”
他想听一句实话。
贤妃笑了笑,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故答:“是。”
西陵帝毫不意外,只是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你姐姐知道,该伤心了。”
回到承和殿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夜一晨的雪终于停了,贤妃站在廊下看着满地的雪白,忽然便想到了从前在沐府清晚陪她堆雪人的画面,那时她的笑声灿如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