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一大片乌泱泱的,他在为首的黑鬃骏马上高坐,风吹起青丝,他极目远眺,目光所及是这大好河山。
他拆开了顾倾城的那封信,雪笺上娟秀逸然的字迹与签牌上的一般无二,他眸若深潭,片刻后泛起涟漪。
他忽然心情很好一般,微眯着眼仰头看向了刺目的阳光,初阳已然越过了山头,正当耀目。
阳光下,打马而行的少年自有风华,日华为他镀了一层金晕,他临风仰首的姿势好像盘旋扶摇的青云白鹤,直冲云霄,这浮云雾气再也遮不住他的眼,凡尘喧嚣再也留不了他的心。
等了这么久,观棋已久,布局已久,现在他才刚执棋子,一切才刚开始。
另一边去临安的御队车马缓缓,车马后面跟着精良的皇家禁卫军,一大堆人马所过之处,扬起滚滚尘埃。
两队军马就这样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因为是避暑游玩,所以车马所行并不快,不图速度,之后的几天太阳依旧是火辣辣的烧人,这里没有了足可降温的冰,倒是比皇宫还要闷热几分,洛无双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这暑热还没避,指不定人先中暑。
因为没怎么坐过马车,这次又是做长途的,所以洛无双在路上被颠得直吐,硬生生的给瘦了下来,搞得水凝反过来照顾她。
现在洛潇湘是整天都又晕又热的,快没心思想自家殿下了。
不过好在每行到一个县城,都会有地方官来接驾,然后把那一大帮子人给安排伺候好,洛无双也很受优待。
因为这样的日子比在马车上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每次离开的时候她都十分恋恋不舍,甚至有赖着不走的想法。
下午晚霞漫天染,洛无双已经有点习惯了马车的颠簸,她扒着马车侧窗,看着天空上飞过的孤鸟,思绪已不知道到何处。
已经走了五六天的路程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五六天,那么离皇城有多有远?离去永州的殿下又有多远?
她的视线队伍的后面,只见马车俨然,都沉沉在暮色下,道上扬起的灰尘几乎遮挡了视线。
所思的人啊,到底在何处?
晚上马车停了下来,这个时候才有丝丝的凉意,洛无双跟水凝说了一声之后便跳下了马车,脚下是一片松软的草地。
月色与晦暗的星光下,能看到远处不知名树木的暗黑影像,她慢慢的走着,却不敢走太远,静静的听着夜晚各种夜虫交杂的鸣叫声,远处点点飞舞的是萤火虫。
最后,洛无双索性席地坐下,任风吹过,她吸入一口口清凉的气息,没过多久月便隐进了云雾里,闪耀的星空像是镶了最美的水钻,又让人不由想起潋滟波光的清澈湖水。
但是她现在想到的,还是苏白月。
寒月残星不及他半点颜色。
但是洛无双不知道,她所思所念的人,此刻正在皇城。
皇宫的夏夜依旧是很静的,白日里的繁华谢幕,晚上的琉璃宫灯莹莹闪耀,光辉晕开,而轩窗上是他伏案的身影。
灯火跳动,熠熠光辉下是一张全神贯注的脸,苏白月看着手中的奏折,手执朱笔一本一本翻阅勾勒。
西陵帝是十分看重苏白月的,所以对于一直拥护苏槿言的儿子十分的信任,这次去临安避暑,朝中便留了苏白月监国。
对于这个决定,起初朝中有许多大臣不买账,不是说他们不满苏白月,而是觉得既然太子苏槿言无法担当国事,何必非要立他,监国这种事情,理应有储君来做。
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以苏槿言的才能,确实不行,而皇上给出的解释是太子身体不适,连上次宫宴都未参加,不能担当此任,所以需要去临安静养。
事情到如此地步,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西陵帝有意袒护苏槿言,也知此事无法更改,于是满朝虽心有不满,但也只能心照不宣。
当然苏槿言对于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理解的,临行前还特意去警告了苏白月,让他不要用“非分之想”,应当“安分守己”。
如今苏白月一人守着这皇宫,在寂夜里唯有寒星相伴,但是因为国事重大,
所以他无心看那窗外闪烁的星子。
今天的日头没有昨天大,但是却闷热得厉害,洛无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汗水也是不停的往外流,她撩开侧帘看向外面,只见天空层云累累,压抑而沉重。
到下午的时候忽然风起,须臾便下起了雨来,不过好在御队已经在中午的时候到了下榻休息的地方官府,现在早已在屋内避雨了。
这场雨不算大,也只下了一夜而已,但是天气终于凉爽了那么些,第二天启程的时候改行了水路。
洛无双还是第一次坐船,尤其这么豪华的船舫,风帆数十米高,看着也是有数十艘,一齐在海上乘风而行,可谓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