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泠潇宫里就不会有装有‘香土’的花盆。”这是洛无双自动补充出来的话,大抵也是苏白想说的。
搞清楚了这些,洛无双和苏白月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包乌头上,油纸已经层层剥开,苏白月拿簪子挑了挑,散开的油纸上露出经年模糊的纹路。
他眸色一凝,静静的看着油纸,洛无双观察到这一点,也跟着仔细看去,赫然发现油纸上清淡的线条描着一只凤凰模样的鸟。
难道……
洛无双猜想还未肯定,苏白月便道:“鸾鸟。”
并没有打算瞒洛无双,所以苏白月便解释:“这是贤妃宫里的。”
洛无双想起前些天苏白月给她包蜜饯的油纸,上面是一株九瓣莲,便猜想苏白月是根据那图案猜出来的。
现在人物已经确定——贤妃。
乌头本可入药,亦是治疗痛症的良方,但她却如此小心的藏着,是为何?
这个花盆应该是无意从承和殿那边搬来的,不过恰巧便搬到了这个藏有乌头的花盆。不得不说,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
想来贤妃定然想不到自己藏的东西被搬到了泠潇宫,而泠潇宫里除了按例来打扫的宫女,一般便没有其他人,自然无人在意这个。
那么,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泠妃之死,丝绢上的字,藏在花盆的乌头来自承和殿……所有的一切,都将矛头指向了后宫中最为高权重的女人。
想起那张端庄温和的脸,第一次见她是还在起秀苑做秀女的时候,那夜她优雅浅笑,话语温柔,从前也听说她的佳闻,她以为她是这后宫难得之人,原来自己也错了,后宫里的人何曾简单,尤其是居高位者。
洛无双脑海里尽是这些感慨,心里莫名便是一阵怅然与难受,那边苏白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将乌头用油纸收好重新包了起来收在自己身边。
两人站起身,苏白月面色如常,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有所波澜,他将簪子递还,洛无双接过,想了想,还是道:
“在去临安避暑之前,我陪水凝去承和殿那边听训,后来又回去取东西,迷了路,曾经贤妃提起过什么,约莫就是泠妃娘娘。”
苏白月眼光闪了闪,“她说什么?”
“好像说,觉得对不起泠妃娘娘。”她说这些都是真的,说出来,只是希望他好受些。
然而苏白月并没有过多表示,不曾表现出冷嗤不屑,也没有一丝宽慰之意,冰冷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一潭结冰的泉水,掩盖所有的情绪。
是啊,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释然的。
两支簪子握在手里冰凉凉的,两人一前一后分别离开了泠潇宫,洛无双先走,却没有看到远处站了许久的人,小女孩扯着他的衣袖天真道:“洛贵人怎么一个人去泠潇宫,九哥哥是不是也在?”
那人并不回答,眼里将高空万里白云尽收,茫茫一片。
洛无双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了,沉甸甸的心思让她有些食不知味,又想起苏白月的话,于是便取了那支箫,悄悄将里面的密信烧掉了。
另一边。
“四郎是否最近国务繁忙?”
承和殿里,贤妃看着西陵帝紧闭的眼,心里微一叹息,一边为西陵帝温柔的捏肩,一边关心的问。
西陵帝满脸倦容,未曾睁开眼,苍老的声音似乎只有在贤妃面前才少些帝王威仪,多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到底是老了。”
贤妃极淡的笑了笑,手上力道不减半分,空谷黄鹂般的声音带着切切的关心,却又不过分表露:“臣妾早便说过,皇上早些交下些担子,让皇子们多历练历练。”
西陵帝没有表示,呼吸平和,好似睡着一般,贤妃也不在意,良久他才叹出一口气,疲倦道:“你说说话吧,朕听着。”
贤妃眼里笑意溢满,唇角微勾,似无奈似欢喜,想来更多的是幸福。
她的声音很好听,婉转优雅,好像梨花染露,又似岚烟拂柳,轻轻拂过,不论何时听来都让人心旷神怡。
对此贤妃已经习以为常,她轻轻的说起来,有陈年往事,有最近后宫发生的事,无有章法毫不刻意,似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像是寻常聊天一般,也百无禁忌。
待说了一阵之后,西陵帝睁开了眼,贤妃便停下了,他没有看贤妃,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好一会才道:“前些天去沐府看了?”
贤妃帮西陵帝理了理衣袍,然后伸手到旁边的案几上倒茶,泰然道:“衡儿离世不久,哥哥嫂嫂尚且还在伤心处,便差人去看了看,劝慰劝慰。”
“……所以,你就让老七去了。”似乎是在质问,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听不出一点不悦,但是让人莫名觉得他不高兴,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