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她分明就是因为不能参加献舞而怀恨在心。”雪烟伸手指着水凝,眼里的神色就好像是发现了恶毒的人阴谋而又害怕无人相信一样。
她入宫数载,早已学会了如何声色。
而水凝因为性子的缘故,却无多言反驳,只说:“姑姑若是信她之词,水凝自无话可说,可是水凝问心无愧。”
她很聪明,到霓裳阁这么些日子也学到了些,她深知,色厉声疾的辩驳,不如三言两语的澹然让姑姑看清事实。
毕竟,林姑姑是这宫里的老人,她自然清楚这些,只是她不说,因为她不想帮。
“若无其他事务,水凝先告退了。”她福身行礼,遂转身离开。
“站住。”才刚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这么一声,是林姑姑的声音。
水凝依言站住,复回身淡然问到:“姑姑还有何吩咐?”
林姑姑看着她,遥遥几步距离,却好像思虑万千,最终,她开口了:“刚才的事情我心里清楚,自有计较。”
她依旧定定的凝视着几步外的水凝,神情没有一点笑意,“不过,既然方才雪烟说她要景颜花,你便去满庭芳帮她摘些来吧。”
说罢,不再看微有些愣住的水凝,而是转身似有深意的看了雪烟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看着那道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雪烟心里有些得意,她走上前去,说到:“怎么,还愣着?方才姑姑的话没听清吗?”
水凝垂着头,不卑不亢不惊不辱的转过了身要离开,身后的雪烟凉凉的补充道,“我只要全满开的,只要正蓝色的,其余太小或者色不正的,都不要。”
水凝走路的动作顿了顿,这一点细微的动作似乎也被雪烟看到,待到其走出数十步之外,她才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在她身后说道:
“就算姑姑知道又怎么样,就算是我故意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指望姑姑还能向着你?”
好像嘲笑一般语气听着尤为刺耳,四周其他舞姬自然也听得一字半句,便窃窃的指点讨论了起来,四周目光数道,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一般,饶是水凝性子再淡和,也忍不住握紧了手指,她知道若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就不能失了风度,于是依旧挺直着背脊,离开。
景颜花霓裳阁里是没有的,主要是因为景颜花和霓裳阁里种得最多的苓萝花不对盘,若是两种花种在一起,总有一种花会长不好,且这红红蓝蓝的一片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档次。
但是苓萝花和景颜花若是一道入茶,倒确实是一道清热解乏良方。
满庭芳是皇宫里专门种植一些花草药草的地方,因此设在御花园旁,有专人管理,寻常若是需要都可以去那里采花,里面的花品种不比御花园少,不过和御花园倒还是有区别的。
御花园里的花全是名贵的花草,精心呵护着养在白玉阑干里,对于寻常宫人那是谁都碰不得的金贵物件,而满庭芳则不一样,可以随意采摘。
本来她们练完舞的时候就已经不早,水凝一个人步行到满庭芳,自然又费了些时间。
一到满庭芳,未见其花先闻其芳香,随后入目满园惊艳,各色品种的花竞相开放,排列有致,不显杂乱无品,别有韵致。
水凝看着面前的景色,脸上见见浮现出笑意,若梨花初放,浅点笑靥,压下了心底的不郁之色。
她想,若是能在这里专司花草,貌似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她提了编织精巧的竹篮,找到了景颜花,挑选着开得最艳颜色最正的花,染有苓萝花汁的纤长手指翩跹花间如同彩蝶一般。
她倒是很喜欢现在在这样的环境里摘花,所以便不自觉的做得入神,做得精细,自然也就无心间误了些时辰。
待到摘够了花,天色已晚了,日华已经隐没入西山,残阳落在花枝上余温待销,暮色沉沉,稍显昏暗。
出了满庭芳,水凝索性便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逗留了一会,看着静好繁花在夕阳残温下静谧,冉冉欲垂,满庭葳蕤。
风景入人眼,桥廊他人画。面前的繁花是风景,她眼里的风景;她也是风景,有心人眼里的风景,装饰记忆,恍若从前。
她不经意而过,穿花而行,背影娉婷袅娜,清浅在昏暗傍晚下,误入他人眼色。
那抹身姿渐远,随后只一眨眼的瞬息,便不见了,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记忆的潮水退却,他眼睛有些浑浊朦胧,而方才的花丛处,确实没有佳人的痕迹。
是遗憾,还是怀念往昔的怅然,最终明黄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背影落寞,叹息无痕。
晚间洛无双回到起秀苑的时候,才听说了贤妃安排秀女献舞的事情,起秀苑的四个院落分别要出一个舞蹈,届时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