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取下面纱，垂着好看的眉眼，和雪烟的娇艳不同，那是一张素雅沉静的脸，雨洗梨花，分明便是水凝。

马车在皇城的紫陌上缓缓而行，街道的繁华热闹之声响在耳侧，初雪喜欢热闹稀奇，孩子心的将身边的侧帘掀开一角，看着街上的行人，情不自禁的弯起了眉眼，一边的顾倾城却目不斜视，只是静静的坐着。

繁华在侧，喧嚣于耳，车身轻晃，她容色澹然，时间须臾淌过，耳边喧哗渐消，繁华远去，车马不停。

此时顾倾城才掀开侧帘，将视线投向外面。

此处行人鲜少，道旁种着百株烟柳，枝条冉冉，临着护城河，浅照留影。

河水澄澈，有风拂过，波光粼粼，看得人心旷神怡，她的脸上也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不远处，杨柳掩映的地方，有一小木茶楼临水而建，似乎也被着清幽闲逸晕染了般，带着层层的清雅气。

这是洛无双和苏云漱初见的那座茶楼，过去了些时日，依旧一点未变，而楼上也如那时般站着一男子，青衫素带，衣袂临风，端然便是方才城楼上那人。

他看着烟柳下缓缓行来的马车，微微勾唇。

“到了。”良久，他才说出这句，声音淡淡，临风而散。

宫宴尽，丝竹歇，隔间内，林姑姑对着一众舞姬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众人回霓裳了了。

霓裳阁的苓萝花依旧是霞红如烧云，灿灿的一片，好像要点燃天幕一般。

一行淡衣舞姬入内，各自散去了，唯有林姑姑身边还留着水凝，水凝一路上一直低着头，和林姑姑一道行至一个房间，尚还未进去，便有一小宫女出来，见了林姑姑便行礼。

林姑姑看了一眼那房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问道：“怎么样了？”

小宫女恭敬的垂着头：“没什么事，方才御医来看过，说许是吃坏了肚子，姐姐已经喝过药了，好了很多。”

林姑姑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小宫女退下，低头想了想，才转身对水凝说：“你今天做得很好，先回去休息吧。”

直到水凝离开，林姑姑才推开面前的门进去。

房间内，本来躺在床上的雪烟一见来人忙起身欲行礼，林姑姑一抬手示意她不必，她才躺了回去，含着委屈般轻喊一声：“姑姑。”

林姑姑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微有些苍白的人，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神色不变，“也是你自己没福，吃坏了肚子，不过也不必郁结，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领舞，而且她这次带着面纱，皇上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还算是你的功劳。”

毕竟找是新入舞姬初次在圣驾前献舞，自然不能有所偏池，所以她才冒险让水凝顶替。

“可是我明明没有乱吃东西，我知道宫宴在即，所以我没有……”雪烟解释着，然后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般。

林姑姑看着她，不再说话，她当然明白她的不甘不愿，如果不是她忽然生病腹痛，她也不至于让水凝去顶替她。

多说无益，最后，林姑姑只是抬手拍了拍雪烟的手，安慰道：“没事，想开些，反正宫宴已经献舞过去，再多想也没用，还是好好把身子养好吧。”

雪烟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脸上神色却并么有多少好转，毕竟话虽如此，可是练舞那么久，好不容易能到御驾前表演一回，多大的荣幸，这是所有舞姬入宫的唯一奢求，也是最大的荣耀。

而她却因小小失误，将机会拱手让人，那个又是她寻常最看不起的人。

方才她也听说了水凝此次献舞风头大出，皇上甚是高兴，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临水小楼，夹岸烟柳，行人寥寥，车马缓缓。

轻摇缓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内初雪掀开侧帘朝外看去，眼色微惊，却没有说话。

顾倾城心下疑惑，撩开侧面的帘子看去，也是微微一怔。

那人一袭雅然青衣，眉目如画，素净如同一支青莲，高高的坐于一匹黑鬃良驹上，衣袂迎着浅风，圣洁得不容任何人玷污。

然而，他又好像遗落凡尘的谪仙，淡淡的烟火气间，他眉眼尽是浅浅的笑意。

他，在对自己笑。

这人，似乎见一次，惊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