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忆柳说书(2 / 2)

夜飞雪微微瞥了一眼她,想要讥讽她几句,却终于长叹了口气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是该继续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还是该想办法子阻止?我唉,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一个无辜的生命被毒害而死?尤其是这条无辜的生命,还是我想方设法给促成的。可,若是真的管这闲事,我岂不是又把自己扯进了这是是非非当中?你还说她不了解我,我看,她简直太了解我了。她为了报复我,只单单透露这么一个信息,就足以扰乱了我的心绪。

说着,夜飞雪颓废地把额头抵到桌面,边以额轻轻地碰撞桌面,边喃喃自言道:帮?凭什么呀,我又不是菩萨又不是真的蠢蛋,明知道这是姊姊给我的陷井,我还跳下去?更何况皇后以前还害过我,我差点死了。她被人害得滑胎了,那准是活该。对,就是活该!我就应该冷眼旁观看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这事绝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压根就不用觉得良心不安!我没杀她,也没毒哑她,我干嘛要内疚?关我什么事?

孟忆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悠悠道:你果然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你那个表面上哭哭啼啼软弱无能,实则上精得跟个鬼似的姊姊的道儿。算啦算啦,纵使皇后再怎么可恨,她肚子那一胎始终还是皇上的亲骨肉。更何况你这个人,做了一点点恶事,就会夜夜恶梦,还喜欢自己折磨自己,用以逃避良心和医者仁心的谴责。我可不想又被你烦得睡不着。不如这样,你求求我,或许我可帮你一次。

夜飞雪听她提醒,顿时醒悟,微嗔地捶了她一记:哎,我忘记了,有姐姐你这个大话精在,你去皇后那儿逛一圈,随便编个什么话,准保能诓得皇后把那些花儿给扔了。也用不着我亲自去一趟,然后告之皇上了。说着她腻在孟忆柳怀里,跟个扭皮糖似的撒娇道:好姐姐,亲姐姐,亲亲好姐姐,你就替我这一趟嘛!

孟忆柳轻笑着拍着她的背,道:哎呀,好了好了,你快点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撒娇,你把我这一身宫衣都揉皱啦。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简直就是我命里的魔星。我就是个命苦的,交友不慎,才认了你这笨蛋傻瓜当妹妹。你说你平时可着劲的聪明伶俐,对付起我来,那手段当真叫得要硬可硬,要软可软,怎么你一遇到你那姊姊,就什么都乱了。难不成是你命不好,你姊姊天生克你?

她本还要再调笑夜飞雪几句,见夜飞雪眉角眼中仍是带有郁恨,便也收敛了笑容,轻声道:好了,好了,都已经答应替你跑这一趟了,何必一直阴着脸。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若被皇上看到你如今这样子,必定不妥。

夜飞雪冷笑一声,只觉得她这一句撩得自己心中怒火中烧:看到了又怎么了?

孟忆柳并不着恼,微微一笑,随意把她推至一边,大咧咧地靠在塌上:不怎么样,你大可以继续发你的脾气,你知道的,我顶顶爱看热闹。我就喜欢看你一会儿怎么样可着劲小心地编着谎言来圆这件因你姊姊打你,而你大发脾气的事儿。

夜飞雪看着孟忆柳那美艳绝伦的笑靥,只觉得心头愈加恼怒,待要反唇讥笑她几句,却终究化为轻轻一叹:哎天呐,地呐,这样的日子到哪一天才算是个头呀!

这个简单,你这一生便是毁在你姊姊手里,她若是死了,那就天下太平了。孟忆柳清宛而笑,神态逍遥飘逸。

你胡说什么?夜飞雪顿时愠怒更生,连眉间都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冷怒来。

孟忆柳冷冷一笑,声音清冷而又清晰,在夜飞雪心头滚过:当初你为了她,替人而嫁,之后,你为了她,与爱人分离,甘愿留与宫中,与虎狼为伴。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逃离皇宫,可为了她,你一次次地放弃了。你甚至还天真的以为,你姊姊之所以跟着皇上回宫,是跟你父母之死有关,是为了父母报仇,可事实证明,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总之,在对你姊姊的这一事件上,你总是心甘情愿地为她做出牺牲,可她则是义无反顾地把你伤害。在我眼里,你简直愚蠢而又固执之极。

她是我姊姊,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为她付出,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夜飞雪抬着头,大声回答:我之所以次次栽在她手里,只不过是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珍惜亲情而已。但是,当有一天,当我所珍惜的亲情被自私、利用、伤害和背叛等东西消磨殆尽的时候,那么,她若再来害我,我就一定会比她更残酷、更无所顾忌。

孟忆柳含笑望着夜飞雪,眼中隐约流露出赞许的光采,嘴上去说:阿迷陀佛,你总算还没有蠢到个天怒人怨来的地步来。

夜飞雪当下有些着恼:哎,你总得允许我成长不是?总得允许我吃一堑长一智不是?我从前是蠢了点,但我现在学着聪明了呀。我这一辈子,又不想真的当一条蠢虫!

孟忆柳便笑,夜飞雪却翻了她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