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最好记住,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什么夜飞雪,而是席卫尉的爱女,席花晨!太后的声音是那么阴冷,那么森寒,可是却又隐藏着那么浓重的幸灾乐祸。
望着皇帝那婉若游龙的身姿,夜飞雪只觉得精神一阵阵恍惚,天地一阵阵的旋转,口腔一阵阵苦涩,胃中一阵阵抽痉。口中禁不住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会的,你怎么会是皇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你?我一定是在做梦,不会的,不会的
皇帝深深地望着她,目光之中爱怜横溢,他几次张嘴却又闭上,似乎是在思量着怎么开口才好。
此时此刻的夜飞雪在心底已然生出了无限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胜过她在这世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可怕的事情。这种恐惧使得她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这种恐惧使她腿脚发软,整个人几乎就要往地上瘫坐下去。因为,那重重低垂在太后身后的帷幕被一阵怪风吹得飘拂起,轻轻颤动,如水一般轻拂过在林姑姑的脸庞,她忆起了这张脸,这张的脸是她曾经十分熟悉的,是她曾经记忆深刻的,可如今,那张一直咧嘴甜笑的脸,就如同森罗鬼蜮中最可怕的鬼妖一般,唤醒了她心底所有的恐慌。
夜飞雪惊恐地后退数步,指着林姑姑和太后,从牙缝里挤压出来的每一字都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和热气:是真的,果然是真的。怪不得,怪不得我一闻到香气,心里便觉得害怕,怪不得,当我看见林姑姑的面孔时,整个人都变得痴傻,原来,她ash林姑姑就是欢喜!而你圣仁太后,你你就是名动京城,逼我替嫁,意欲置我死地的冷夫人!一直紧捏的拳头,已然不自觉地越攥越紧,长长的指甲狠狠扣进她手心的肉里,迸出的鲜血顺着她的衣衫一滴滴地滴落在她的衣裳之上。
啧啧啧,果然被你认出来了,真是好孩子,乖孩子,可是,以你的聪明,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呢?哀家原以为你闻到了哀家宫里燃的那些香时,就能猜到了呢。太后的眼神凝望着夜飞雪说道,眼眸之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她轻笑道:好孩子、乖孩子,既然你如此聪慧,怎么就不敢抬头好好地看一看咱们当今皇上,你昔日的好姊夫呢?
夜飞雪被动的,木然的抬起头,痴痴望着这位年轻的有着一张绝世俊雅面容的皇帝。怪不得,怪不得她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十分面善,怪不得,她见到梨太妃的时候,就又觉得她眼熟,心里会觉得发慌,原来,他和她还有冷雪的模样,竟然都有几分相似。
夜飞雪浑身颤抖,瞳孔早已却因过度的害怕而急剧收缩了起来。
姊夫?她听到她的声音在发抖: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姊夫?你真的是我的姊夫?是你把我姊姊害成那样的?不,我不相信,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的眼中露出无限的怜悯之意和愧疚之色,他猛然转头望向太后,脸上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母后,够了!您何必要这样对她!
冷夫人,不,是太后,是圣仁太后,她笑了起,她端详着皇帝,脸色温蔼无比,目光却森冷之极:皇帝,你心疼了?你应该知道,这个夜飞雪是个怎么样的人,别看她表面上粗枝大叶的,实则古灵精怪得很。要不然,她也不会闹出诈死逃生,女扮男妆这么一出戏来。就算今日哀家不把这层纸捅破,皇上以为还能瞒她瞒多久?
夜飞雪再一次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心里更似将生姜、黄连、芒硝、紫苏叶、山萸肉煎在一处的一般,当真是辛味入肺,苦味入心,酸味入肝,咸味入肾,齐齐放在一起,便是一味最强烈的毒药,致命般地浸入到她的血肉心脉之中。
她颤巍巍的问道:告诉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冷哼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敢跟站在你眼前这个人相认吗?既然这样,那就让哀家来帮你一把,告诉你,冷寒就是他,他就是冷寒,也就是说,他便是那个让你姊姊心痛至死的好相公。现在,就是我吴越国的皇帝ashash承哲大帝!
似有九天震雷在夜飞雪耳边轰然炸响,她只觉得耳朵嗡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施展了无数鞭挞车裂的酷刑,一寸一寸地裂开了,一寸一寸地痛切着。五脏六腑中的血肉器官仿佛都胡乱绞在了一起,最后化作一阵甜涩,奔腾着从喉间狂涌而出。
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竟会是我姊夫!夜飞雪喃喃地说着,伸手狠狠擦了擦嘴边流下那股黏稠,转身就向外冲去。
她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得向前奔跑着,恍惚之中,手脚所到之处,但听见一片哎呀之声。可她的身子却竟似有了千百斤的重,两只脚更似踩进了棉花堆一般,软软地,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她无数力气。她只觉得自己迷迷痴痴,身子不受控制地恍恍荡荡的,她的眼睛明明是直直的望着前面,可偏偏一切人、物、景全都在扭曲,扭曲
很快,她被一缕明黄色给拦了下来,他轻轻的问她:你你这是要往那里去?
夜飞雪的头裂开一般的疼,他的话也只模糊听见,她慢慢应道:我要我要去找她,我要我要问问姊姊去。
他突然伸出了手紧紧握住她的肩:你别这样,飞雪,朕我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