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雪沉默不语地望着时而郁郁寡欢,时而长吁短叹,时而珠泪连连的夜无色,心里压抑之极,直恨不得立即抓了她的手,将她绑了走,然后飞向菰安郡去寻找她们的幸福去。但夜飞雪心里还是很清楚,夜无色想要的幸福和她想要的幸福是完全两码事。
啊?飞雪,你在说什么?随着夜无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出的状况也越来越多,她总是管她叫飞雪,不管夜飞雪和婉容如何脸色苍白的提醒她,说要叫她花晨,不管她当时是如何担心后怕,可转眼,她又忘记了。
尤其是当她望穿秋水,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时候。她总是紧紧抓住夜飞雪的手,喃喃地问她:飞雪,皇上会不会来?飞雪,皇上是不是不要我了?飞雪,皇上是不是忘记我了?飞雪,皇上为什么不肯来看我一眼?飞雪,皇上是不是因为当初的合离而看不起我了?
夜无色看上去是那样的心无城府,那样的可怜卑微,那样的惶惶不安,又是那样的失魂落魄。她像是把夜飞雪当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夜飞雪的一声安慰,一个微笑,甚至一个眼神,也足以让她精神微振。她这个样子,叫夜飞雪怎么忍心沉下脸来责骂她不记得她的新身份呢?
唉,算了,毕竟这里是静福宫,夜无色身边的宫人,又全都是皇上和太后亲选的,想必都是可靠的吧!
今天也一样,夜无色的神情仍是是恍惚的,眼睛仍是红肿的,神色仍是忧愁的。看着她彷徨无助的眼神,已经溜到嘴边想要骂她的话,被夜飞雪咽了下去。一颗懊恼焦灼的心慢慢的柔软起来,她深叹了口气,拿起绢子,细细的为夜无色拭去眼角的泪痕:奴婢是说,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再这样继续伤感下去了。否则,对你腹中的小皇子不利呀。这样吧,今天天气还不错,趁现在早上不是很热,奴婢陪你去御景湖边走走吧!
御景湖?夜无色怔了怔,急忙摇头:那地方离我景福宫那么远,若稍后皇上过来了,只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让皇上等着,岂不是不好?还是不去了!
姊姊!夜无色终于恼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再也不顾什么奴婢,什么静柔夫人了:你清醒点行不行?你明知道那个人现在正乐不思蜀绝不会来的,为什么还要空抱着这样的幻想?我真是受够了你每天这副惨兮兮不争气的模样!好,你要等是吧,那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个够,我这就走,而且以后再也不要到你这个景福宫来了,免得被你气死!
说完,夜飞雪蹭的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夜无色见她面红耳赤,怒发冲冠的模样,不禁慌了神,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紧张的拉着夜飞雪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然后,她慢慢地把面颊靠在夜飞雪的脸上,眼中隐含的泪水终于肆虐的流了下来,泛滥在夜飞雪因气恼而变得通红的面颊上。她哽咽着,歉然无比的对夜飞雪说道:别生气,好不好?对不起,是我我错了,我我没用,真的很没用是不是?飞雪,你别不理我,这世上,我唯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若是连你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别再气我了,好不好?
早晨的太阳怎么仍是这样耀眼,那梅花朱漆小几上的光影又怎么这么刺眼,只刺得夜飞雪眼睛酸涩无比,她揉了揉眼睛,长叹一声,轻拂着夜无色的脸,声音里带着自己也听不惯的高昂兴奋之意道:知道错了吧?行,那我要你陪我去游御景湖算是给我陪罪,你去不去呢?
夜无色终于也笑了,虽然她的笑容虚弱黯淡得如同轻飘在阳光下的烛色:其实我懂的,你是心疼我,不想看着我在这里枯等着一个等不到的人,所以,才想要陪我出去散散心。等了这么久,我也不想再等了,飞雪,你以后每天都陪我一起去御景湖散心,好吗?
轻柔和缓的风吹过雕栏玉砌的窗台,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吹进了屋子,将一侧淡紫色的鲛绡幔帐轻狂地掀起,夜飞雪伸手将幔帐挽好,将声音放缓,幽幽地却又坚定地说道:姊姊,你要记住,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肮脏地里,要想生存下去,你就必须学会坚强。你再这样哭哭涕涕的,我保证,下一次,我立即掉头就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