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再大亮时,已在了几天后。这几天来,幸是有了琉璃在旁无邪,百门才终于是有了几分惬意气息,而通过这几天来的软磨硬泡,琉璃终于是可以摸着黄兄了,纵然黄兄还是那一副深深嫌弃的模样。这般的破天荒,也只能一再无奈了。
难能这般闲情,只是百门在这难得的闲暇之余更多的却是静静坐在窗前,时而浅淡时而悠远的望着远方,远方处,是那锁妖塔,纵然风雨飘摇,至今依旧耸立不倒,依旧恍如昨日。
而这几日来,琉璃也是寸步不离,生怕他会扔下她一般。
终于,百门还是按耐不住,一步一深沉的站在了锁妖塔下,然后当年那个人日夜断肠抚奏的琴声便又清晰在耳畔,声声入耳,声声噬人心魄。而那本已久远了的画面也随之拂面而来,纷纷扰扰着点进他的脑海深处,容不得他半点停愣。
百门不禁情绪跟跌。
身前的十步之外,便是了那锁妖塔,塔身十二层,层层塔壁上都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看着不禁令人不寒而悚,而塔身还若隐若现着两行大字:锁妖浮塔十二重,一重符文一重天。
锁妖塔虽仅十二层,却是高耸入云。
“白依,你在里面可还好吗?”
百门轻轻抬眼,望尽锁妖塔,才喃喃这般说来,只是话语还未落下,悲情便是漫来,一往如初,果然此处还是他这一生最挥之不去最难以忘却的地方,虽早没了辗转反侧,可心还是会跟着颤抖,但于此前,现在的他已能几分泰然处之。
只是百门的眼里还络绎不绝着白依一身紫红毅然决然走进锁妖塔的身影,他深知锁妖塔里的戾气满目疮痍,可白依还是步步都只剩了义无反顾,说来也愚不可及也望尘莫及。她的下文,他终究是一筹莫展。
百门也轻轻的笑,是在轻轻的自嘲。
琉璃静静在身后,风从四面八方拂来,带着一股股吸力,撩起衣纱飞舞,直向锁妖塔,仿佛塔里有人在使命的呼唤自己一般。百门站在身前,那风便都止在百门身后里。如此,琉璃才不至于被那股吸力所迷惑,毕竟在他们身前的可是令各种妖闻风丧胆的锁妖塔。
而这乌云密布愈演愈烈,却也正如琉璃此刻的心境,愈演愈烈的黯然,似乎自己也曾经历过他的痛楚一般,没来由的不知而起的悲伤,涌过心头,直至发梢,然后竟是有泪光滑落,合着随风舞动的衣纱,碎在这寂寂无声里。
黄兄在更远处,只静静的旁观着这一切,一切都不为所动,依然傲若冰霜。
又是一场盎然无声。
直至良久之后,百门才拾了情绪,收回目光,再深吸一口此方的气息,便是也豁然转身。
而百门的转身,却也见了琉璃的情绪跟跌,然后几步来到琉璃身前,几分不忍的道:“琉璃儿,我已在此多日,今次是要走了,你自己一人可要多加保重。”
话语落下,百门微微回身再来一眼,今次来此,就是要与之道个别,这是多年前欠下的,早晚都要直面一番。他本尽可等到岁月淡薄之时再来,兴许便不再是了这般情绪,但看尽世间百态,便也知了这世事无常,是怕再没有那个机会了。所以,在这几日里的犹豫再三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当年百门也一再回头,只是这一次,已是了百年之身。
而百门突来的话语,琉璃是猝不及防,也是晴天霹雳,全然来不及丝毫的停歇。
“恩人,你不要琉璃儿了吗?”
琉璃悲伤又起,合着无邪,直抵眼眶,便是了那如汪洋的泪水。
“怎么会!只是外面世途险恶,琉璃儿要在这里才能好好的一往如初下去。”
百门深知这别离的不易,便不再多说,乌云密布天色暗来,他的话语和琉璃就都落在了身后。这世途险恶,而天真如她,他不愿她也染了世俗落了俗套。
但只十几步,百门几分无奈着便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她破涕为笑的身影便全落在了眼眶里。
百门终究还是不忍琉璃只身在此,更不忍她的泪光楚楚,便最后让她一同与他自此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