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馄饨的老人闻言，抄起一把菜刀就要上前，脸上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当然可以。”青面人淡淡地说。

“如果他能剁下我的手。”

话音未落，空气中的杀意激灵灵的陡增！只见青光一闪，青面人手中已抽出一柄寒芒锋锐，剑身像猛虎出笼一样自青面人左边直挺挺的刺出，却在空气中像一条游蛇浮水的样子向这个外表憨厚、呆板木讷的馄饨摊儿老板心口上游滑了过去。

他出手比毒蛇快、剑法也比毒蛇更毒！

张元伯电光火石之间身子横转，已避过他这一剑，万没想到那毒蛇一样的锋芒竟然跟着又突然转了过来，这时任张元伯如何闪避，那剑锋始终锁定着张元伯的行动。张元伯大惊失色，这剑法竟然如此之老辣！只一招就将他迫成这样。他身子后仰，几欲跌倒，后背却不着地，手中已将那把菜刀往青面人脸上砸了过去。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青面人双目炯炯，嚯的站起身来，手腕一转，剑光就像一轮弯月一样将菜刀一截两段，截断的菜刀登时就向两边崩了出去，其中有一截菜刀直奔孟婆面门！

孟婆轻松避开这半截飞来的菜刀，却看到张元伯要借这青面人收剑回防的机会，站起身来重新反击！

——那青面人的剑更快。

没等张元伯站起身来，剑尖又已点在他的心口处。

这一回这柄毒蛇一样的宝剑直接将他点躺在地，剑锋也刺破了张元伯佝偻的胸口的皮肤。

冰凉的剑，锥心的疼。就在张元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这柄歹毒的青锋却已经“铮”地一声回鞘了，青面人不再追击，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眼神看着孟婆。

孟婆讨厌这眼神——不仅仅是因为它和死人一样的麻木僵硬，而且眼眸也像一条恶心的壁虎。

“好剑法。”孟婆违心地夸赞道。

“我相信转轮王也愿意见一见这样的剑法。”

孟婆搬出木棚里的一张椅子，坐在了青面人的对面，说道：“请坐，就凭你这手不俗的剑法，这碗汤也自然是你的……”

青面人默默地坐下，张元伯很快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孟婆汤”送了过来。

这一碗能教人“离开人世”的“孟婆汤”并没有什么特别。

这碗里没有青菜，也没有肉，更没有什么作料——只有水，热水。

上面翻滚着腾腾的热气——再看张元伯烫红的双手！

青面人怔了一怔，这难道是一碗开水吗！他抬起头来，似乎察觉到老板娘在等着他发问。

张元伯看着青面人，他在等青面人将这碗开水接过去，再一饮而尽！

张元伯端着开水的手又平又稳——他输了功夫，这次却不能再输掉人。

该怎么说？在这样一个情况下青面人该怎么问？

——“你们难道是要我喝下这一碗开水吗？”

——“这就是孟婆汤，喝下去你就能见到转轮王，喝不下去……就是你的问题了。”

这似乎就太没有意思了，孟婆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所以——青面人没有退，也不能退，如果他还想见转轮王的话。

他没有问什么，他选择直接用另一种方式来回应。

——他平静地接过张元伯手中的这一碗开水，冰冷地看着这个老人，慢慢将手中这一碗开水饮尽！

孟婆和张元伯都惊呆了，任你武功多高，可人怎么可以饮下这一大碗开水？这不死也得残废！

“别！”孟婆惊呼。

可就在阻止青面人的时候，孟婆居然有了一丝残忍的期待——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不可能面无表情的。她终于能看到他有所动容了。

——令孟婆绝望的是，这位刚刚饮下一碗开水的人的表情依旧像个死人，又或许……他真的就是个死人！

孟婆的浑身都起了冷战，在这样一个幽暗的雨夜，她又怎么能保证遇见的都是活人？

“这下我可以去见转轮王了吧。”青面人嘶哑的说道。

孟婆深深皱起了眉头，她隐约觉得今晚发生的事非同小可，可她又实在拎不清。

——每年，甚至每天都会有走投无路的江湖客和绿林草莽来到这条陋巷里的馄饨摊儿，不是为了吃馄饨，只是为了喝一口孟婆汤，之后过了奈何桥，躲进“罪城”宁古塔中，从此就不再是这阳世中的人，不必理这阳世中的事。

可是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子的事。

“你为什么要见转轮王？”孟婆颤声问。

“宁古塔没有这样的规矩。”青面人指责孟婆在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之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