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时,众人歇息避战,煮一锅蛟鱼,香气翻腾。李昆仑正拨柴,她想得什么,忽道:“沈青昭。”那一边少女接话,李昆仑却一皱眉,道:“为师才想起来,你今天似乎没帮我说话?”
沈青昭一时无言:“……您把掌门都绑着,我哪敢反驳。难不成我还得说‘你有本事站起来再说’?”
李昆仑一想,有道理,她不芥蒂了。师徒俩重归原样。
第二天,众人却貌合神离,都成了一盘散沙。
沈青昭从李昆仑的口中得知,她也已与三胜娘娘交过手,且还将它打得节节败退,所以此时,正是那怪物最虚弱的时刻。
这药田之外,四座山,四面墙。有人向东,有人向西,江风媚他们算是憎怕极了李昆仑再绑一次人,绝不同行。
但沈青昭可以挑人一起走,大师兄,小师妹,别管几个,先前经历过黑潭生死之交的都拉进来!
沈青昭要人时,她毫不害臊,尤其指着地位仅次于一人的大师兄,那叫一个干脆。
二位掌门在远处看,江风媚起初不怎在意,可直到她挑一个,那人便喜上眉梢,她急了。
江风媚暗忖:他们怎一回事?
“我定不负沈姑娘所期。”几个草药弟子拱手。
沈青昭一点头,接着挑,一群姑娘笑着问:“咱们也可以过来么?”她们是小师妹的姐妹,人多不熟,沈青昭差些漏了忙再选回来。
江风媚终忍不住,开口道:“够了,还要选多久?”
沈青昭道:“快了快了。”
江风媚道:“事不宜迟,莫误行程。”
沈青昭面对一群人过分热情,颇为腼腆道:“可他们都要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江风媚吃了瘪,她一时气不通顺!若按往常,殷驰野也是该出口帮衬的,他却也一字不发。殷掌门在背后沉声叫:“驰野,该走了。”他本该立马回头,却冻在那头,一个沈青昭在,再加上李昆仑——他九死一生过,在潭洞内若无血咒附箭,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殷驰野还想回去见亲爹城主,他想去,又拉不下脸,眼睁睁地见沈青昭那边的人变多。殷掌门又叫一声,他有能力护他,之所以被李昆仑绑起来,亦不过吃了神骨之地的亏。半晌,殷驰野久盯不已,沈青昭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他有点失望地走了。
在选择去处时,本该是沈青昭四个人商量,李昆仑却走上前:“几位,我有一事想说。”
殷掌门立即警惕:“何事?”
李昆仑道:“我之前带那一群山下分别的人过来时,他们都已被三胜娘娘寄身,我装作不知,到了神骨之地后,虽罗盘失灵,但和他们处了这几天,我已摸出了两件事。”
江风媚反问:“什么?”
李昆仑道:“第一,神骨埋在哪我知道;第二,三胜娘娘在哪我也知道。”
江风媚咬牙:“李昆仑你果然又瞒我们!!!”
卫坤仪道:“有何依据。”
李昆仑道:“整个神骨之地风水奇怪,白昼交替时,阴阳分裂,一切颠倒。乾坤意象天地,坤示东山,可调养修为,乾示西山,一片凉薄鬼地,宛若阒州,你猜三胜娘娘住哪儿?”
沈青昭道:“娘娘在东,沉骨在西?”
李昆仑道:“对,子夜时,四山灵压骤然加剧,阴阳隔得更开,我打个比喻,两头像一边过夏,一边过冬,热更热,冷更冷。所以进来时大家的罗盘全坏了,换谁住这都会疯!我也不奇怪你们说三胜娘娘堕魔。”
殷掌门道:“你要如何证明?”
李昆仑道:“随我来。”
沈青昭和卫坤仪跟在她身后,过了一大片药田。
李昆仑道:“有灵视的都用一下,你们看,中间明显分出一道边缘,互不相逆。”
大地上冷风一过,凌冽刺骨,窜把白烟。
殷掌门等人一讪,他们怎能看到?沈青昭已亮起雪眸,而北狐厂面具也能看——
李昆仑一指西山:“你们知道这条线叫什么?”
大师兄想了想,凭书上所言,试探地回答道:“死生线?”
李昆仑冷冷道:“死生线是完全的人间,和完全的鬼地,阒州和中原才叫这个好吗?”
她是曾经的大师姐,大师兄一时不敢出声。李昆仑问:“如今的后辈连这个都不背了?”
“……”沈青昭心道,也就只有她还有心思在这种时候考问。
李昆仑道:“我再给一次机会,答不出来你们来这一趟可真是揠苗助长。”
众人开始悄声议论。
半晌,卫坤仪淡淡一声道:“……财神裂。”
李昆仑眼前一亮,她扫一眼,颇在意料之中道:“答对了。”
沈青昭道:“这是什么啊?”
李昆仑道:“财神嘛,不是谁,就那个人人拜的,歌谣道‘金缕衣,聚宝盆,玉马卧龙门,元宝三尺深’,这条线,一个见财神,一个见阎王,就看你什么运了。”
沈青昭问:“那裂呢???”
李昆仑道:“阴阳分裂,一个地方既有祥瑞,又有凶兆,那么在附近必酿得稀世之珍。而对面的西山,就在乾卦上,此爻位置最低,阳气不得散发,《象辞》曰‘龙尚潜伏,养精蓄锐”,不正是富贵险中求?”
沈青昭道:“可我从没听您讲过??”
李昆仑一笑:“为师也未曾讲过,它是黑市用语,倒不如问问卫大人怎知晓?”
沈青昭看过去,卫坤仪并不理睬,她握剑柄,静道:“略有耳闻。”
众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卫坤仪先命一队留下来调查埋骨,江风媚冷道:“走!”
李昆仑道:“各位慢走,我就不送了。”
众人一回头,她道:“我累了,三胜娘娘原先趁人巡逻时,抢夺了一些人的身体,又送他们安然无恙回来,就我一人辛苦,你们去吧。”
江风媚道:“你难道又要做临阵逃兵?!”
李昆仑道:“对。”
江风媚顿时火冒三丈,殷掌门劝算。
李昆仑却不管,她对上沈青昭的打量,笑了笑:“你会和我走吧?”
沈青昭神不知鬼不觉,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卫坤仪,她转头,正好,卫坤仪也侧来望她。
李昆仑见了,她只一笑,不慌不忙。
“青昭,可你现在有令牌,不带队了?为师知道你一直和卫坤仪走,分开不舍,可今时不行。”
沈青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