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空洞、不见一丝光亮的漆黑之所。
似是锁链拉动齿轮旋转的清脆金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扇尘封的青铜古门缓缓开启,表面的沙尘抖落,门后脚步声很轻,被粗重的喘息所掩盖。
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打开这扇门?
男人也不知道。
他轻拍手掌,身后两盏油灯亮起昏黄色的光。英俊的男人席地而坐,黑色长衫在地上散开呈圆形,面前是一张坑坑洼洼的黑色木桌,看样子并没有经过木匠细心的打磨,凌乱摆着一些纸和木炭,碗口粗的锁链从石壁上伸出,一直延伸到他的后颈,那带锈迹的颈环似乎在大声宣告着它所度过的漫长岁月。
“塔尔塔罗斯,许进不许出。”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盯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白纸,他握着一根削尖的木炭在纸上划出一道黑色痕迹,并没有去看那扇门,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这句话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青铜古门完全打开了,门背后是永恒的黑暗,连光线都会被吞噬。衣衫褴褛的老人一手扶着青铜门,久久地喘息,他实在太累也太虚弱了,推开这扇并未封闭的大门已经耗尽他浑身的力气。
男人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人分明只隔着几米距离,此刻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久不言,男人抬头,将写满黑色字迹的纸揉成一团用力甩出去,纸团被黑暗所吞噬,再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你还在啊?”男人才注意到青铜门依旧敞开着,他之前只是太过投入,并没有发现老人连半步都未曾挪动。
老人看着男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脸上皱纹深如刀刻,一笑起来眼睛便成了其中的一部分,浑身
血迹斑斑,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见男人没有说话,老人稍稍直起微驼的背,蹒跚着向外走,他没有穿鞋,脚被地上嶙峋的碎石划得鲜血淋漓,一步一个血红色脚印。
“你要是不停下的话,我可是会吃了你哦。”男人一丢手中的木炭,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咧开一口如白瓷般的牙齿。
老人的身体微微僵硬,他停住脚步,却并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男人。“老朋友,我们间不必这么绝情吧?”
“老朋友?谁和你是老朋友?我不认识你。”男人的笑容中满是玩味,“你是卑微的囚犯,而我是统御你们的狱长,你又凭什么和我有交情?”
“哈哈哈哈!可笑!你居然还在这里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几千年了都没能让你清醒过来!”老人阴恻恻地笑。“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鬼地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离开?!”男人觉得这个老人一定是疯了,他推翻面前的桌子,薄纸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纷飞。
“你装得太久了……就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忘记了。”老人一步步朝男人逼近,“你可是桀骜不驯的王!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