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那日见到的姑娘,家世无一不好,品貌无一不佳,仿佛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傅棠暗暗叹息了一声:当真是人心易变。
犹记得当初他回到家里,告知理郡王看中了自己,意欲招入雀屏的时候,不管是傅瀮还是张夫人,都是又惊又喜,甚至是诚惶诚恐的。
直到第二天,天子赐婚的圣旨被供奉到了祠堂里,两人才算是彻底相信,自己的儿子将要娶这大庆最尊贵的郡主了。
如今这才过了几年了,张夫人就忘了当初的心境,越发得陇望蜀了。
看着张澄夫妇极其小心地对视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忍笑的表情,傅棠觉得有些难堪。
自己找的这个话题,可真不是时候。
“娘,先别说这个了。”
傅棠再次转移话题,去问张澄,“表哥,我娘一直很挂念外祖母,只是碍于家父不良于行,娘又不放心别人照顾,故而无暇前去拜望她老人家。不知外祖母身体可还健旺?”
这会子张澄也很识趣,甚至看在傅棠的面子上,他对着张夫人的时候,笑容也难得少了几分敷衍。
“姑母且安心,祖母身体康健,今天早上,还用了一碗红枣粥,两个豆沙馅儿的包子。”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多时不见姑母,老人家挂念得很。姑母若是有暇,回去探望一二,权当让老人家安心了。”
听见这话,张夫人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长子,反应过来就有些羞恼。
但如今这个家里,是长子当家做主,傅棠又不是个好说话的,张夫人自然心里怵他。
若是从前,傅棠自然乐意张夫人和娘家走得太近,免得被人卖了,还巴巴地帮人数钱。
但是如今么……
情况特殊,张夫人这一遇见娘家人就特别好骗又特别真诚的,却成了傅棠让赵家和宁王相信,傅张两家已经重归于好最有利的证据。
因而,傅棠微微一笑,闲闲地接口,“既然如此,待父亲大安,母亲便去看看外祖母吧。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儿女环绕的。”
一席话,惊喜了两个人。
张澄觉得自己在表弟面前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而张夫人则是觉得儿子终于想通了,除了本家外,外家才是最亲的。
对此,傅棠微微一笑,全都不做解释。
毕竟,要用人家作局,总得让人家高兴不是?
等送走了张澄,张夫人就迫不及待拉着傅棠,朝他灌输了一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理论。
傅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她说得口干舌燥,才温柔地提醒,“母亲,这个时辰,父亲午睡该醒了。”
果然,以提到张夫人,张夫人果断地就把娘家抛到了脑后,连润嗓子的茶也没喝一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宋汐目送她离去,忍不住道:“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真好。”
“呵。”傅棠轻笑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他也不确定,张夫人这时时刻刻把傅瀮放在第一位的思想,是真的因为心里爱重,还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被两重婆婆洗了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宋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傅棠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拉住妻子的手,笑道:“长辈的事,咱们做小辈的管那么多做什么?走吧,好不容易有个休沐日,就算去不了郊外,到街上转转也是好的。”
一听说要上街,宋汐眼睛一亮,反手拉住傅棠,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咱们先去换出门的衣裳。”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无论贫穷富有,这世上大部分的女子,都喜欢逛街。
哪怕她们看来看去,可能到最后什么都不买。
傅棠就任由她拽着自己往前走,眉眼湛湛地看着她明媚的笑颜,由衷觉得:只要能让这笑容常驻于她的脸上,他愿意放弃咸鱼的梦想。
片刻之后,他就有点后悔提议逛街了。
他怎么就忘了呢,对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了来说,比逛街更重要的,是逛之前打扮得漂漂亮亮呀。
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傅棠对古人时不时就要换衣裳的事情,终于是习以为常了。
这不是装13,也不是有钱人显摆的方式,而是已经融入到礼仪的一部分了。
自己在家穿什么衣裳,在家见客穿什么衣裳,外出做客穿什么衣裳,出远门又穿什么衣裳,都有讲究。
这其中,最让傅棠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出远门的时候,要穿浅色的衣裳?
就古代这交通水平,就算是管道,几天不下雨也是黄土飞扬,尘沙满天的。更何况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的官差,按律根本不能走管道。
而小路的情况,只有更糟糕的。
穿浅色衣裳远行,真的不怕沙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