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绝对是个好人家。”罗夫人不为所动,自顾自话:“虽然门第比不上张氏,不过本人前途可期,刚中进士,名声也好。而且,是他们安府先送上拜贴过来,肯定是对你有意,值得慎重考量。”
她将拜贴拿出来,置于案几上,推向张瑜娘。
张瑜娘顿住,铺捉到那个字眼:“安府?”
她立刻看向拜贴的落款,赫然是安夫人!
“对,安家的独子安阜,也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罗夫人点头:“似乎这位安郎君在国子监读书时,是你大哥哥的学生。待会不妨去问问你大哥哥,他人品如何。”
“他、他人品很好,古道侠肠。”张瑜娘几乎喜极而泣,巨大的惊喜突然袭来,让她不知所措:“我曾见过他的。”
“哦?”罗夫人闻言满意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不错。”
张瑜娘握紧拜贴,心神激荡。
她总算,求仁得仁。
眨眼间春去秋来,建兴元年秋,关中丰收,物阜民安。
朝廷接到如此喜报,昭元大喜,吩咐吏部:“记今年关中官员考绩为上。”
吏部领命。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越王庶子李旸小殿下,特地跑到昭元的立政殿来“告状”。
李旸绘声绘色地描述:“太府寺派人在城门口收秋粮,百姓们排着队纳税。我看见一个小童躲在门柱后面,把大瓷缸里的麦谷往自己衣裳里塞,塞得满满当当然后溜了。他偷官府的粮!”
“哈哈。”昭元笑得捧腹,只觉孩童天真。她问李旸:“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当场把人拿下,而是大费周章地跑来告诉我?那小童肯定早跑了,你这会儿告诉我,我也抓不住他。”
李旸挠挠头:“因为我其实不想让昭元皇姐去抓他。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哦?”昭元颇感诧异:“此话怎讲。”
李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正儿八经地行个礼,开口:“因为那小童拿走的粮食不过是小数目,跟官员贪污的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小童固然有错,可百姓本就疾苦,那小童不过是在自救,我若是揭发他,让他被打一顿,那可就太可怜了。但是我愿意告诉昭元皇姐,是因为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打他。”
昭元抬眼看他,心下震动。她莞尔一笑,问:“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打他,那你还告诉我做什么?”
“因为他做错了啊。”李旸为难道:“我必须揭发他,可我又不想让他受罚,就只能告诉昭元皇姐了。”
“哈哈。”昭元拍拍他肩膀:“你倒是把难题推给了我。罢了,随他去吧。有些事就是如此,没有结果。”
李旸点点头,行礼告退:“那我走了。昭元皇姐别告诉别人我是来告状的,好不好?”
昭元宠溺地答应:“好,不告诉别人。”
李旸兴奋一跳,跑出殿外。
十月,在皇陵拜祭过先帝,皇帝出孝。
随即,数名朝臣在太极殿上联合上奏,请求册立皇后。
“臣启奏:如今中宫久旷,国母无名,后位空悬,子嗣无成。圣人当重建后宫,延绵皇嗣,以安社稷万民,治成内外朝野!”
“臣等附议——”众臣跪请。
曹太后出招倒快。
皇帝当然准奏,但抛出一个问题:“众臣以为,何人堪当后位?”
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贸然开口。
“臣以为,”一朝臣出列:“曹氏贵女秉德温恭,秀毓名门,可堪为后。”
昭元与杨相对视一眼,看向那人,开口:“是吗。我却以为,论秉德温恭、秀毓名门,杨相之女比曹女更甚。”
那朝臣额角流出一滴汗。
众臣掂量片刻,齐声道:“臣等请求册杨氏女为后。”
这结果出乎皇帝意料,他猝不及防。
王常侍静候在甘露殿门前,看见散朝回来的皇帝一脸阴沉,脚步生风地踏入殿内,径直坐到御座上不言不语。
许久,殿内传出吩咐:“宣昭元长公主!”
王常侍抬起眼。昭元公主踏入殿中面圣时,面色如常。
他招来一个随着皇帝上朝的宫人,问:“今□□上出事了?”
宫人戚戚点头,说出来龙去脉。
听完,王常侍挥手让他回去。
看来,是公主想立杨氏女,太后想立曹氏女,才起了争执。当今圣人重孝,更亲近太后,故而跟公主生隙。
王常侍一颗心沉下来。公主在宫中举目无亲,此时便显出弊端来了。
殿中传出争执。王常侍竖起耳细听。
“曹表姐与我们自小相识,比起杨相之女,朕更喜欢曹表姐,朕想立她!朕知道,曹表姐小性子重,不足以母仪天下。可朕现如今也还当不好皇帝,皇姐不是一样愿意辅佐朕么,为什么不愿意再多一个曹表姐?”
“你做不好皇帝,故而有齐王逼宫。但因为你是储君,朝臣才扶持你。可是曹表妹有什么?”
话落,殿中鸦雀无声。
王常侍低眉,放下心来。这一局依旧会是公主胜。
说来,若非皇帝曾是储君,便也确实坐不稳这个位置。再有,若公主是男儿身,哪还有旁人的份。
十月底,皇帝诏令:
夫圣者内外皆治,建极万方。杨氏女温婉淑德,安正垂仪,可托付祖庙,母仪天下。今册立为后,择日入宫。布告天下,咸使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