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徒今犹身为司徒家唯一传承的血脉,从小就担负着所有人的希冀成长。北辰御明白司徒今犹的不易,也就理解司徒今犹的顾忌。
北辰御自以为考虑周到,没想到司徒今犹这一次顾虑的根本不是这个。
司徒今犹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余管家等人领命而去。
太医就在身边,可司徒今犹就好像很累很累了一样,侧过头去沉沉闭上了双眼。在他的睡梦中,或许还能看到那一树芳华凝在云端,树下有一个姑娘折下两枝桐花朝他走来。
北辰御带来的这位太医在太医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圣手,一帖子药下去,很快就替司徒今犹抑制住了身上的红疹子。
北辰御身为太子,又是这次庆宴的主角,不好离开宴席太久,所以确认司徒今犹不会再严重下去后,便离去了。
太医下去查看熬药,屋子里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就是叙白了。
公子叙白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句司徒今犹,确认司徒今犹确实沉睡过去后,从被窝里将司徒今犹的手拉了出来。
那是一只紧紧握住的手,四指用力地扣在手掌上,但四指与掌心之间又仿佛中空着。
叙白看了一眼安睡的司徒今犹,皱眉用力掰开了司徒今犹的那只手,果然看到了半朵被司徒今犹掐得不成模样的桐花。
这是司徒今犹的习惯,行事都习惯留一手。司徒今犹知道自己留不住那一束桐花,便悄悄在手心藏了一个。
若不是叙白跟着司徒今犹多年,今日看到司徒今犹如此执着于桐花,便忍不住猜测他还藏了一手。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
叙白一手掰着司徒今犹隐隐泛白的四指,一手拿出那半朵桐花,犹豫了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那半朵桐花放了进去,折叠好后又藏进了怀里。
他陪着司徒今犹长大,从未见过司徒今犹如此偏执于一件东西,更遑论这东西会要了他的命了。
所以,叙白选择了提司徒今犹隐瞒,替他藏好这半朵执念。
床上的司徒今犹还是很安详地沉睡着,丝毫不知道叙白在他床前做了这样一番挣扎。
太子府的那棵桐树终究还是被砍了,在司徒今犹的睡梦中,在它开得最盛、最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它的生命。
满枝丫的桐花,从枝头坠落,簌簌地落了满地,秀色的白上沾染上了尘埃。
那些桐花,不再屹立于云端之上,不再簇簇高立让人可望不可及。
它们就那么落在了尘埃里,被人一脚一脚地践踏,然后被尘埃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