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夜结束了
第二天的太阳透过了厚重的云层,照向了地面。
不,这么说不太正确。
因为此刻的大地正被皑雪所覆盖,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出一块裸露。
经过数日的风雪洗礼,今天终于迎来了放晴。
可是
被那阳光所照射到的人们并没有感觉到温暖。
喂你看昨天的战报了嘛?
啊!听说有个队长错误指挥把队伍带到了上级魔物的巢穴最后团灭了!
是吧害死了两百多人呢
诶,你说会不会是
门口,几位妇女正大声的攀谈着某事
争吵的声音唤醒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的男孩
ashash疼!
在男孩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是特定的某个部位,而是全身上下一齐在发出疼痛的哀嚎。
男孩轻轻动了一下胳膊,可貌似还因为冻伤有些僵硬。
不过好在体表似乎被涂抹了某种药膏,现在并没有刚刚醒来时的那股疼劲了。
这里是?
男孩瞪着深棕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环顾着自己的四周。
此刻,他正身处于一间宽敞的瓦屋之中,齐全的家具、装束、甚至屋子另一侧的厨房还能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
自己则躺在温暖且软绵绵的大床上,而旁边还有一张只不过现在上面并没有人
男孩有些摸不清头脑,因为在他的记忆之末,自己应该依旧身处那片寒冷的冰原
可此刻
温暖的壁炉正隐隐闪着火光。
显然,自己已经得救了!
男孩不敢相信的提了提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掩面发出了傻笑。
幸福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ashash呀疼!
看来并没有
最终选择接受自己被救下了这个事实的贝欧,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还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的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的?
只不过男孩已经记不太清他的脸了。或者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见到他长什么样吧?
带着这个疑虑,男孩又侧了侧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但很显然,凭现在他的身体是完成不了这种动作的
尝试数次后,放弃起身的男孩将注意力又放回了最开始的方向
那个将自己叫醒,门外的讨论
核实好了嘛?确定了!
透过窗子,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门外此刻正聚集了不少的人
她们好像在一起谈论什么事情嘛?
男孩好奇的探了探头。
啊!就是他
没错就是那个男的!
嘈杂的争论在那一刻戛然而止,而宣告它停下的是一声哐当的巨响。
贝欧所在瓦房的门,被人生硬的从外面踹开了。
风雪不断的窜进屋子而此刻几名面露凶光的女人推搡着挤了进来。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并不是铲子、锄头这类的。而是真刀真枪长戟长剑。
就好像要马上发起一场战争的,她们来到了贝欧的面前。
然而,当下的男孩还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太小了
他还在想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这群阿姨不先把门关上?
而与呆萌孩童不同的
是一个面露煞气的女人。
在进入屋子后,先是将矛头对准了另一边的床位,在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后。她才又将目光对准了男孩的方向!
不由分说,在人群的簇拥下女人毫不犹豫的将还躺在病床上的孩童一把拽了下来。
疼!
那本就因冻伤而僵硬无比的胳膊,在被人狠狠拉扯后更是让贝欧叫出了声。
而带头的女人并不准备予以理会,反而更加厌恶的加快了脚步
就这样,贝欧在众人的围堵下,被拽到了门外。
然后随手被又一次丢回到了冰冷的雪地之上
小贝欧的身体还是无法照常行动所以他只能维持现在匍匐的姿势望向四周
在他的身旁,此刻正慢慢聚拢越来越多的人
老人、孩童、孕妇
之前叙述过了的;
她们全都来了。
将贝欧围在当众,像是在准备当众审判一般的。
她们每一个手中也都拿着武器
而身处人群正中的贝欧
无疑则是异类!
是要被审判的对象。
但是
我做错了什么嘛?
当然这并不是男孩的发问,或是他脑中所想。
而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懵懂的望着围在自己周围的群众。
人们从中读出了上面的问题
所以有人做出了回应。
那个男的呢!
她们似乎已经全然忽略,眼前这个屁大点的孩子可能根本都还不会讲话。
战时余富的长枪抵在了男孩的面前,透过刺眼的阳光,映照出了那个男孩的面容。
他卧倒在雪地上,眼中依旧闪烁着迷惘
未知与不解。
外面好冷,衣服里面蹿进去雪了。
浑身都痒痒的
可胳膊又伸不到后背上去
啊?
她们,好像问了我什么
男的?
我问你,古巴德呢!
中年的妇人再一次发出了咆哮,紧随着的男孩被拎着衣服拽了起来。
又出现了一个不太懂的名词了。
bade?
那是啥?
眼中充斥着愤怒,哪怕只是三岁小孩也能窥察的到。
她甚至准备对一个蹒跚学步、甚至可能都不会走路的孩童动用武力;实际上她已经这么做了。
高高举起手中的男孩,在愤恨丢出的前一刻被赶上了的人群拦了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其他围观的群众。
虽说事态的发展,她们也都从清早的战报中有所得知
可面对眼前那位女人愤怒之下的鲁莽行为,还是会有人出面制止。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重重的跌到了地面。
你疯了嘛!他还只是孩子!
孩子?
女人念道着,难道只有他是孩子么?
反问过后,女人瞪大了她的双瞳我的儿子我只有十四岁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他就不是孩子了嘛?
愤怒的火花似乎再次于那疲惫的蓝瞳中闪现;
唾沫横飞下,女人正如上咆哮着对世界发出了质问
牺牲与救赎?
人们究竟更愿意接受哪一个?
或是说,用牺牲换来的救赎就必须被人们歌颂?保护起来?
男孩艰难的用头抵着雪地,炙热的汗,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渗透着他的衣衫;那已经裂开的冻伤伤口处,流淌出了类似脓水的暗红色液体。
与其年龄不符的伤痛折磨着他幼小的身子;
毫无疑问,男孩正在经受着痛苦!
可只因如此,他就应该理所应当的被所有人原谅么!
如果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受苦,那么谁又来赎罪呢?
恰如其分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是啊
不只是他
天灾带给这座城市的,是更多的痛苦,是不亚于撕裂深入骨髓,甚至更甚的绝望。
在场手握枪刃的她们皆为如此。
法芙尔!他死了就在前天。因为那个男人,还有他
那是指责,同时更是诉说
代替清晨流尽的眼泪,鼎沸的怒火并不会因为施罪者多大或者是否有在受苦,而停止怨恨。
那柄长枪抵开了拦住她的旁人,透过云层照到白雪上的阳光依旧那么刺眼。
古巴德呢!
这是她最后一次发出询问。
可回应她的。
依旧是男孩低鸣的哀嚎。
他并不认识叫那个名字的人,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所以;
抱歉啦,法芙尔妈妈马上就去陪你
娴熟的挥动手中的钢枪,在其举过头顶的一瞬就已经施以下劈。
她会为她的恶赎罪,在怒火得以平息之后。
别去讨论别人所做之事是否对错,除非你真的出任上帝之角。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因为它就本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
它是多余的!
啊对了。
那柄枪并没有打到男孩。
或者说,本来就不可能打到吧?因为后面的内容还有他的故事要讲述。
一个男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当然,就算他不在此刻出现,也会有人上前制止,只不过作为叙事,他应该登场了。
浑身被绷带所裹饰,浅黄色的短发和与男孩一样透过绷带流出的脓水,在他单手接下刺向男孩的钢枪之时流出。
古ash巴ash德!
他们是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熟知。
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女人强硬的甩开手中的长枪,握紧拳头好像准备将眼前男人啃食殆尽一样,扑了上去。
有谁会想过,在一个月前他俩还在谈笑风生,女人也是在那是将自己的儿子介绍进入了兵团,拜眼前的男人为师。
可现在;
只剩下仇恨!
你答应过我!会把他活着带回来!
诘问,带着重实的拳头,抡在了男人的脸上。
练家子出身,她并不是胡乱的发泼,而是一拳一拳的打在男人绷带裹饰下的伤口处。
结果你亲手送那孩子下了地狱?就因为你的同情心泛滥!
收尾的是一击摆拳,将男人高大的身子打的半跪了下来。
女人的脸上并没有挂着泪痕,她正一脸漠然的审视着眼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熟人。
对此,古巴德只是沉默不语。
大口吐着粗气,夹杂在味蕾处的血腥味和浑身上下散发的恶臭,甚至围观的她们都能闻到。
给我过来!
女人吼道;
随即便拽住男人的衣领,将其扯到了一边,和那群手握武器的女人们一起。
她大概是也不想影响周围的人吧?
待众人走后,一个年轻的女人赶忙跑上前来,抱起了男孩。
焦急的呼吸打在他触痛的脸上。
她在关心男孩吗?
不,在这个年轻的女人眼中依旧表露着抵触。
她只是将其抱起,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以及在犹豫要不要放到屋子里面去。
她也许也想可怜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但周遭的氛围并不允许她的这份善心。
所以,最终她也只是将其小心的放在了房前的屋檐下。
名为冰龙的灾难已经磨灭了这座古城太多太多的期盼。
在这里,没人还会去相信奇迹。他们祈祷上苍,也不过是为了能有事可做,比起那偶尔会透过太阳撒下的刺眼阳光,她们更加期盼的,是每一天送回城中的前线战报。
因为那可以宣告,有些人可以不用再等待了。
等待是一件苦差,无论是被等待方还是等待方亦是如此。
呜
好像刚刚又睡了一觉,因为疼痛昏厥过去了么?
男孩并不清楚,他不清楚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里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那群阿姨们她们都去哪了?
当然,这些问题可能并不会出现在那个小小的脑袋之中。
十几年前,可能对于大家是几十年前,在你3、4岁的时候,你还会记起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嘛?
还能记得清楚吗?
还是会依稀记得一些轮廓,可能只是些许人影,或是一些模糊的画面。
呜
沉重的眼皮并没有阻止男孩睁开眼睛,因为此刻正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比起青梅竹马的耳边呼唤还要让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