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忽然一阵堵,我捂嘴咳起来,白晞忙替我抚背:“别想这么多,殿下自幼谦和从不与人结怨,哪来这么大的血海深仇。”
我忙饮药,点头道:“说的也对,谁想要他命那真是没良心。”
擦净嘴,我想了想道:“要还殿下清白,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哦?”白晞先愣了一楞,聪颖如他一猜便知我想法,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你要去作证人?”
我点头:“嗯,如今只剩我见过幕后指使,若我承认自己反水,殿下就无罪了。”
“你疯了吗?”白晞立刻反驳,“不行,我绝不同意。殿下费心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给我好生待着,养伤要紧!”
我一把攥住他手腕:“白晞,若殿下有事,你觉得我能安心吗?”
白晞反问:“那你有事,殿下就能安心吗?我就能安心吗?云……”
他忽然停下了,叹了口气,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原地打转了好一会才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这段日子云予简直跟疯了一样,十天内拷问了何氏谋反涉案的官员数百人,弹劾他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他为了你替你开罪,是连自己的官位也不要了!你要这时候出事,只怕他真敢提刀杀去诏狱。”
我听到先是楞了一愣,旋即笑了:“你信吗?”
白晞恨道:“不管你信不信,昨夜他可是在崇政殿前跪了一整夜,不惜自请降职,也要捧着供录替何涵鸣冤。”
我咬了咬唇:“他这又是做什么。”
“你说呢,他这是在拿云氏的前途,逼陛下让步赦免你。”白晞颇不甘心道,“虽很不想承认,但是吟抒,云予是真的在乎你。”
我一下便怒了:“他在不在乎,我不知道吗?光凭这种戏码,你就断定他是为了我,不是又要博谁的同情?此人一向狠辣,不止对别人,对自己也如此,当年他为污蔑皇后连自己都能刺杀,现在舍了官位算什么。”
“你……”白晞一时语塞,气的汤碗也撂了,“你就犟吧,嘴上厌恶的紧,心里不知怎么挂念……”
他话音未落,就被我砸去的灯盏惊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踩灭火油,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急什么,说不赢就偷袭啊!”
我捂紧心口:“你是山阴派来气死我的吗?”
“不,我是受殿下之托,前来游说你的。”白晞忙端起汤碗喂药,眯眼笑道,“当然还有些私心,我想你了。”
“呕——”我一时没忍住,药汁吐了白晞满身。
他瞬间石化:“没必要吧。”
“对不住,呕,”又是一阵反胃,我指了指碗道,“这药太难喝了。”
白晞嘴角一阵抽搐,气也气不出来,只得乖乖拿来蜜饯送服,盯着碗见了底,才吩咐童子温些安神的汤。
我想起什么,问道:“捞月楼你去过没?影十八他们没事吧?”
白晞道:“放心,那日我在大理寺值夜,一听闻长乐殿出事立刻放了烟信,御林军到时人都没影了。除此之外,你的亲眷和唐夫人我也打听了,都安然无恙。”
“原来当晚的烟花是你放的。”我松了口气,“谢谢你。”
白晞温温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童子捧着奶汤进来,白晞看着我一点点喝了,这才放下心,一直陪我到熟睡,次日醒来他已走了。
休养的日子过的极慢,白晞每隔七日会带朝中邸报来,待不久便要离开。
而邸报放眼望去,都是弹劾太子的批文。长乐殿之事闹的满城风雨,井芮回京并未缓解局势,三司会审多次,庭审数日尤不得定论。
其中被牵涉入案的官员数百,皆入都察院清劾,要么认罪伏诛,要么惨死于严刑下。
朝廷人心惶惶,百官如履薄冰。
今日白晞来的比往常早,我方用过午膳,便见一席红衣推开了院门。
这时我已能落地行走了,他陪着我沿着廊走了半圈,掏出封东西递与我——不是邸报,是中书省的笏文。
“有结果了?”我并未接过,不是不想看,是有些不敢。
他也不硬塞,只“嗯”了声,扶着我跨过门槛,等我站稳了才缓缓道:“收拾一下,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