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僵硬几分,我心一横用力推他离开,便有眼尖的小黄门扛住,即刻拖到庭外。这刹那电光火石,却闻殿上声痛呼,只见皇帝捂紧头面目扭曲,似又发了头风。
明德皇后即刻命人取冰袋,一面又召太医,众臣劝皇帝退宴休憩,被严词抗拒。
“那逆子呢?!”他暴躁如雷,又哐当甩下满地碎瓷。
群臣噤若寒蝉,齐刷刷跪了满地。我伏身叩首,高声道:“勾结使臣、谋朝污君都是罪女一人所为,与太子无关。请君明察秋毫,莫牵扯无辜之人。”
“当真没干系?”上官棋忽冷不丁反问道,“你一介旁五品,月次早朝,哪来的门道进太辰殿?今夜又恰巧是太子管辖的南镇抚司巡宫,你还敢说同他没干系?”
我驳斥道:“巡戍不当自是南镇抚司失职,大人非要连及殿下,未免太牵强。”
“太子是否结党营私,扰乱朝纲,自有陛下判断。”他转身朝皇帝道,“陛下,除遗诏造假一事外,臣此处还有几样东西,或能证明太子有干政之嫌。”
皇帝摆手:“嗯,说。”
我心头骤然一缩,便见上官棋仿佛早有准备般,从袖中取出道劄子呈上:“唐家堡之案审理时,臣曾遣人核过战牒数目,确实是少了几份战报,才使战况一再延误致使我军大败。后经查,不想却在御史台文书里发现了盖着安国公驳斥印章的缺牒。臣甚觉奇怪,细查下去才知是其公子祝瑛受业师何画山的挑唆私自盗用了。”
我掌心立刻濡湿一片,脑海嗡嗡直响:“绝无可能!当时确是用了安国公的印玺,可都是御史台弹劾太子的草谏,并非淮南战牒。”
上官棋“哦”了一声,老狐狸脸上立刻变了副似是而非的神色,我心起不好,才知中了他的计。他果然道:“如此,你承认是你挑唆了?”
皇帝冷哼声将劄子甩下,我忙拾起一看,确确实实是盖的安国公印玺。
祝瑛同我朝夕相处,他什么为人我心知肚明,必定不会行讳主乱政之事。我立刻否认:“这是栽赃。”
上官棋却笑了笑,道:“没错,这确实是栽赃。那日祝瑛要归还印玺时,被太子截去用了半日。而延误的战牒,都是故意被错当作谏书驳回的。”
轰隆如雷劈下,我脑海一阵乱如麻,无法辨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上官棋居高临下,带着嘲讽道:“你费心替他揽罪,可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抛弃?何氏,现在说出幕后指使,还可戴罪立功。”
我呆坐原地,指甲已嵌入掌心,可此时却全然感觉不到痛,眼前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良久,我笃定地摇头:“此事我一人当,与他人无关。”
我信他,不会欺我,不会辱我。
上官棋似早有预料,又掏出一封信:“东宫清宫时拿到了这道信,介于真假不敢置喙,才一直压着没上中书奏请,如今一看确实应该拿出来,请陛下过目。”
小黄门呈至殿上,只消一眼皇帝便发了雷霆大怒,执起只杯盏将信一并砸到我身上。
滚烫茶水泼了满身,就听到质问劈头盖脸落了下来:“你自己看看,这字,这章都是他的。他要勾结外臣,密图谋反!”
我抓起一看:竟是封与唐家堡的私信。上头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离越已将战牒压下,催促前线佯败,还与唐家堡谈妥了山阴暗和的筹码。
这封一石二鸟的信虽虚假至极,可不知唐家堡一案内幕的朝臣和皇帝却都深信不疑。
不待我如何辩解,皇帝早已命酷吏上刑,准备拷问个“水落石出”。那些冰冷的镣铐架在脖子上,孱弱的身子摧枯拉朽般,片刻便如风烛,几近昏厥。
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如魔障,穿过重重眩晕灌入耳底。
“太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