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心头滚起一抹复杂情绪。
“可……大人你受伤了。”那总旗指了指唇角,示意道。
云予这才察觉口中腥甜,苍白如雪的唇畔不知何时溢出了血,他抬袖轻拭净:“无妨。”那双璀亮的眸子扫过众人后,目光一瞬落到我身上,又速速别开,似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落魄。
锦衣卫不好纠缠,立刻丢了这烫手山芋,谀奉几句告辞离去。
舞姬们松了口气,忙扶着白晞进殿休憩,眨眼间,偌大庭院只余我和云予。
“多谢。”我打破沉默,朝他拱手谢过。一码归一码,我不想欠他的。
他淡淡望着我,眼里浮起抹波光:“非要这样生分吗?”
“大人是臣,小人是民,白红不济黄青未接,不敢僭越。”我直起身,“明日捞月阁会将赔偿送到云府,以表歉意。”
赤绯的帘花轻翻,飘入几朵白雪落到他乌发上,压的他身子一沉:“我找了你十几天,不是来吵架的,除了那些话,你就没有一句想同我多说的?”
我喑声许久,漠然道:“没有。”
云予双掌像点了火般,温热如炬,他面色一愠,就握住我的手腕,压身吻了下来。
我拼命反抗还是被摁到了梁下,他唇似攻城略地,带着怒气的粗鲁。我用力咬紧唇,直到血腥四漫,他才一惊,忙松开手。
影十八闻声冲过来,脸色吓成了绛紫,刀一横道:“门主,你没事吧?”
我摇头,擦净唇间色。
云予拧了眉头,往前走一步,影十八忙挡到我跟前,面露不悦道:“恕属下多一句嘴,何姑娘是鬼影门少主,此处捞月阁又在东宫地界,不管有什么事,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云尚书胡来。大人还请自重,莫才擢升高位,就行仗势为非之举。”
鬼影虽出生低微,却也曾受棠相教育亲为,吐出来的话字字珠玑,像刀子剜人骨头,不露痕迹。
外头雪渐渐下得大了,云予立在一片狼藉里不动分毫,目光如炬。
这道炽热目光,也曾能让我心猿意马,可如今再视,倒觉不那么真切了。
“十八。”我抬声示意他。
影十八虽同云予旧识,却忠心侍主不曾有二心,他立刻会意,伸出手遥指门道:“捞月阁打烊了,烦请云大人折身。来人,送客!”
廊下的小厮们鱼贯而出,黑压压一片聚在影十八身后,气势凌人,大有逐客之意。
这边仗势太大,引得门外等候的云府家仆也慌了神,在云予耳边低声几句,他眉眼微动,脸上划过丝担忧。
明眼如我,也知那点神色不是为了我。
“过几日我会再来,希望你能考虑我说的,好好谈谈。”
他背身走了。我对影十八道:“跟去看看。”
“是。”
才出门走没两步,影十八折了回来,道:“不用看了,是长公主去了云府,街上都传开了。”
“嗯。”我肩头一松,顺着栏柱就滑了下来。“以后,和云府有关的,是人是狗,都不许放进来。”
影十八愣了愣,才道:“好。”
“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那属下去煮醒酒汤。”他摘下披风拢到我身上,不放心看几眼,示意阶下小厮一起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腿坐到僵硬发麻,阁外大雪纷飞里忽然撞进一席人影,那少年抖落肩上积雪,提着只长信宫灯跨入门中。
我抬了眼,是祝瑛。
他不知哪来的消息,火急火燎赶到这,连发冠都扎歪了。
祝瑛冻红了脸,哈着白气道:“先生这些日子去哪了,让学生一阵好找,文士吏说你辞官了,这是真的?”
“嗯。”我懒得搭理他,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一见我承认,他立刻急了,顾不得楼中满地狼藉,疾步冲过来问道:“好端端的这要做什么?!是吏部下了勒令,还是哪家奸佞要打压你,先生也不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