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德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抬头,眼中光芒一闪,豁然开朗。
“立新府邸,招才纳贤。”
“皇后明白这点,现在还不算太迟。这样五皇子就算身在宫中,他的府邸也能像东宫和长公主府一样建立西席,容纳天下将才,为五殿下所用。有了自己的幕府,是五殿下将手伸进民间的第一步。”
李常德十分震惊,他半张着嘴,用了许久才缓过来。攥着杯沿抖上三抖,洒下几滴清透的茶水,在黛黑的纱衣上点上一朵妖冶墨黑的花。
与皇后不过交锋两场,便懂这个女人有多厉害。
立俪城死局除云予,断离越臂膀。杀江泊山封口,置自身于事外。闻太子受重伤昏厥,显慈母柔心。现在又掩人耳目,为自己骨肉谋天下。
她狠辣果断,口蜜腹剑。一面仁慈,一面毒谋。最可怕的,是她坐在皇后的凤座上,背后还有权倾朝野的上官氏族。
虽皇帝还未同意,可也就是一念之间。以礼部的速度,新府邸开春便能落成。
若让承颐得了民心,离越连最后的优势,也必然不存在。留给离越,留给整个东宫,留给太子一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显然李常德与我想的一般无二,他脸色愈来愈坏,阴沉地几乎滴水。砰一声将杯盏重重放在案上,便踹凳子起身,想去制止欢呼的人群。
忽然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他立刻定在了原地。
身后之人锦衣华服,摆间双龙攒珠,映出淡淡光辉。像鹿岳山巅的皑皑白雪,让人移不开双眼。
我一愣,忙起身行礼:“殿下。”
离越嘴角带着单薄的笑,指尖微微用力,李常德便重新坐回矮凳上。他有些惊慌失措,也忙行礼。我想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以李常德的武功,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离越笑了笑,坐在我方才的位置,端起我的杯盏欲喝。我忙道:“殿下莫饮,这杯盏微臣用过了。”
他空出一只手,朝我缓缓比出食指,抵在唇瓣,轻轻道:“嘘,我知道,都坐下吧。”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官干们,立刻会意坐在离越对面,将他身形遮挡住一半。离越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问我:“如何能证明,你的猜测是对的?”
“微臣不知朝野权流,也不知五皇子和皇后所意何在,这些只是推测,并无把握。”
“那怎么样才能有把握?”
我愣了楞,心里有些虚。
“若明年新府邸定址在鹿岳山附近,那微臣十有八九就是对的。”
离越唇边淡笑渐渐隐去,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点了点桌子,看着我道:“我听了这么多说辞,就你在理几分。听小福子说,你病了月余,身子可好些了?”
“小病而已,让殿下担忧了。”
“你身子弱,不如让宫里御医给你看看。也好彻查病根,以免留下隐疾。”
我忙摆手:“微臣就是染了风寒,偷懒多请了几日假,不是什么大病。”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忧我的身子,还是愁那个八字没一撇的猜测。喝光紫砂壶中所有的茶,离越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养着吧。”
他沿长廊离去,只余肩头余温阵阵,留下了他掌心的温度。
我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写我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