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云予忽然求姻兵部尚书何涵之女,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在当时轰动一时。被何清清义正言辞地婉拒后,云予消失了一段时间。几月后他忽然出现在皇宫内,浑身伤痕。
此时升天门事变正发,何涵策反被围剿,何氏下令举族诛灭。云予闻声后,彻夜前往平宁城想见何清清最后一面,可还是迟了一步,就在问斩后一日他赶到时,却只余下空寂的府宅。
据路篱的线人回报,云予再离开平宁时,从何府带走了一样东西。
至于那样东西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它被放在高大的轿子里,由数十重护卫保送到了烟都。
路篱说,能让云予如此重视的东西,必定非寻常之物。
说到这,他就又恢复冷漠的模样。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找不到。”他压低了声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一边系腰带,心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线索。如果路篱说的都是真的,云予根本没有见过何清清,何来痴情必娶一说。何涵被定的是谋反的罪名,暂且不言罪名是否属实,可能确定何涵在兵部权力非常大。可清廉正直为家训的云氏,怎么会甘愿屈身去求娶一个被皇帝视作心腹之患的大臣之女。
这些线索,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如果强行要说通,那云予就一定有一个不可摧毁的目的,这个目的让他行为反常。所以他才会连夜赶去平宁,思念何清清只是一个幌子,去掩盖事情的真相——他迫不及待要从何府里拿到某样东西。
我忽然打了个冷颤,觉得背后阴风森然。如果路篱所言不假,以我和云予十五年的情分,我竟然也半点不知。
我忽然有一丝心酸,我和他难道只是仅仅分别了五年之久吗。这五年,到底是有了隔阂吗。
我捧着脑袋,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路篱手里握着我最大的秘密,若一捅破。遭殃的不止是我,还有云予,唐惊鸣甚至落星也会落得包庇的罪名。我人微言轻,在朝中掀不起波澜。
在这一年里,我都是安全的。现在唯有暗藏珠玉,韬光养晦。找到保全自己,对抗路篱的方法,再慢慢同他磨。
“我放过你,因为你不是愚笨之人。但我随时都能揭穿你,你绝对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路篱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我一眼,便匿入身后重重桦林中。
一阵强劲的寒风刮过,卷起漫天如烟雪花,十月的雪如同刀片一般狠狠割过我的脖颈,冰冷又凛冽的风钻入袍袖里,瞬间带走仅存的温暖。可忽然有一团似火一般的燥热从左胸涌出,将我在残风中支撑的身子冲破。
我捂住嘴,尝到一丝甜腥。
未等赏雪宴结束,我就以身子不适为由早退。直到回了府邸,也依旧恍恍惚惚,脑子一团浆糊。墨烟看见我,一脸惧色:“公子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唐惊鸣把我推给墨烟,打了个酒嗝,摆手道:“他喝多了……傻了。”
我滴酒未沾,倒是唐惊鸣为躲嫣乐凑到一群贵胄子弟里,被灌了个烂醉。他扶着雕花漆朱的大门,喉头翻涌几番,哇一声吐在我家门口。
墨烟大惊失色,慌忙看向我。若换了从前的我,肯定要把唐惊鸣吊起来打。可现在我脑子里只想着“那样东西”,那样东西,什么东西……
我站在一地余沥里,楞楞地发呆。直到婆子们提着铲子将那片污雪除走,墨烟扶着我,给婆子们腾开位置。
他“咦”了一声:“大公子,你怎么这么烫。”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整个世界都灰白晦涩,像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一切,那只手眩晕、冷酷,让人昏昏欲睡。我摸了摸额头,冰冷的手指碰到滚烫的皮肤,令我立刻缩回了手。
“公子,你又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