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刚刚对凤栖说的话,想不明白哪里惹她不快。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在乐嫣之前找到唐惊鸣,不然等会赏雪宴柔文定要刁难我。打定主意,我便朝唐惊鸣走的方向去。
越近正午,宾客来得愈齐,似乎整个烟都城所有贵胄子弟都挤进了安国公府。一路推杯换盏,奢靡华贵。
我愈发觉得我并不在受邀之列,也愈发不能明白路篱给我名帖的缘由。
我觉得他这个人古怪的很。如果一件事不能用常理去推断,那就只能反推,以他的目的出发。
他有什么目的?他对我最大的目的只有一个,弄清楚我的身份,或者说,当初锦阳宫皇帝遇袭那晚,我是否在太液殿。
可事情都过去了半年多,又有云予的干预与离越的庇护,他如果能查出来,我早就人头落地了。这么久没有动我,却忽然呈了名帖邀请我赴宴。
难道是想借此缓解我和他之间微妙的关系,毕竟我觉得他为人不善,难以相处。
“呵。”我自嘲一声,又将脑中这个想法摇出去。觉得不太可能。
北镇抚司的总旗,无论官职还是身份都在我之上,他没有必要向一个根基不稳的太子门客示好。
既然不可能求和,那他的目的依然没有改变。可他想通过这场赏雪宴,怎么达到目的。
我望着长廊外若有所思。
却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里空寂无声,只有风雪飘扬,簌簌落下。
我敲着脑袋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安国公后院深处。不由暗骂了一声唐惊鸣,这个二楞,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叉腰拐过一个弯,忽然发现前面高亭里有两抹身影。一高一低,一藕一黛。
我忙转身,偷偷藏在柱子后面。心里激起一层涟漪,凤栖?她在这里做什么,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挤出半边脸仔细盯着男人的背影,那人头束紫金冠,腰间五彩的花结宫绦随风摇曳。他正提着披风,拢到凤栖肩上。颀长的背影伫立风中,肩上积着的冉冉白雪随他微微一动,就簌簌落下。像白糖般,落在脚边。
不知为何,他的背影有一丝眼熟。
我觉得我本不应管凤栖的私事,或者和她有所交集。可我才挪了半步,就定在原地。又想起凤栖弱不禁风的肩头,和微红的双眼。就纠结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怜悯。
我决定凑过去看看。
我轻轻钻进一旁低桦,找到高台下一个绝对隐蔽的角落。雪已停了,落在桦树的间隙里,林中静谧无声。
拨开树叶,看清那人时,我愣了楞。
是梳华。
他将披风拢紧,打了个漂亮的花结。“过几日可有空闲,城北月旦评请了云中舍品画,我带你去玩。”
他摸了摸凤栖的额发,动作有些亲昵。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公孙子弟都不愿与凤栖来往,唯恐避之。就算连作为表兄的唐惊鸣,都不亲近她。我以为能算得上半个皇亲的梳华公子,不会与落魄郡主结识。
凤栖咬了咬唇,摇头:“我被禁足了。没有父亲的口令,不得踏出府半步。华哥哥,你自己去吧。”
“不是月初才解了禁令,怎么又?”
“我……我偷偷去了趟青宁寺,被柔文发现了。”
梳华皱眉:“初雪那日?”
凤栖抬眼看着他,瘦削的脸颊浮起一抹微红,她轻轻点点头:“嗯。”
显然梳华也知道初雪的习俗,他没有多问。眼底却浮出一丝窃喜,继而又被焦虑所盖。他抬手佯装咳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去,求姻缘了?”
在梳华火辣辣的目光下,凤栖脸更红上几分,她扭着袖子撇开脸,又点了点头。
梳华脸上露出一抹如痴如醉的笑,一瞬间宛若春花绽放,明媚似火。他有些手足无措,忙上前一步,身影颀长遮住凤栖瘦削的身子。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欢喜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情。阿栖,你终于,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
凤栖被他忽然的举动吓到,忙拧开他的手,后退半步,看着他表情楞了片刻。微微皱眉道:“华哥哥,你在说什么?”
梳华伸长的手僵在半空,他略敛了笑,沉默片刻后,犹豫道。
“阿栖,我……我本以为,此事能够在月旦评上对你坦白。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自己。不过,既然你已向佛祖求了姻缘。那这件事,我就没有必要再遮掩了。”
“以前我总不明白你的心意,你一向对我若即若离。我每日既想见你,又怕你的冷淡,我终日思狂不安,见树念你,见花念你,万千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