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次日天还未拂晓。我还在睡梦里，就迷迷糊糊听见墨烟在狠狠地拍窗。

他急的跳脚，一边扣门，一边摇长门后的锁，扯长脖子大喊：“公子，公子！”

我翻了个身，心想外头黑乎乎的，瞎叫什么。不管他，我继续睡觉。可才闭上眼，又听见墨烟扯了一嗓子：“公子快出来！”

“吵什么，门都要被你拍烂了。”

墨烟不罢休，扯着破了音的嗓子继续喊：“公子，东宫来了好多人，你快出来看看。”

我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张嘴骂了句：“不会吧，李常德你个乌鸦嘴！”

两三下穿好衣裳，墨烟已经急的发跳了。刚闰开门，他就气的跺脚：“哎呀公子你怎么睡得这样死，后衙的马都被我喊醒了。”

“别说废话。”

“东宫今儿一早就来人了，好十几个人闯进来，跑到后院里吵婆子们做饭，我们拦不住，他们现在怕快到二姑娘的小苑了。”

“什么人？”

我推开他立刻朝观星小苑跑去，墨烟跟着喘道：“不知道，他们说是东宫的人，来的马车也是官车。”

“是小厮还是官干？”

墨烟摇了摇头：“不好说。”

我斜了他一眼，若不是我急着见落星，早就给你个爆栗了。刚踏入观星苑，就听园中一片喧闹，婆子们连成一排堵在苑门前，张口大骂：“一群小郎君哪来的脸皮，姑娘闺房也敢闯……”

苑阶下果真多出十几个花花绿绿的人影，都凑在一块，和婆子们推搡。平日里切肉的齐大娘手里不知举着一根什么东西，一挥彩色人群立刻散开大半，哗啦啦喧闹一片。

“毛头小子嫌命长，跑来这里鲁莽？！老娘杀了一辈子猪，提两百斤的猪手都没抖过，你们今天敢上前一步，老娘就用手里这把杀猪刀，砍了你们这群楞头，正好中午下了锅做肉汤去！”

说罢齐大娘手中刀光一闪，又朝人群劈下。才合到一起的人群又哗啦散开，一个绿油油的人影爬到假山上，也学她叉腰大骂：“你们让何老头出来，我们今天非把他绑到崇文馆不可，兄弟们说是不是？”

绿人影显然在人群中颇有威望，他话一出口，下头人头攒动：“对啊，让他出来，我们就不进去了。”

“要么他出来，要么我们进去。”

人群里不知谁笑了声：“何老头，你怕什么，出来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人群立刻一声哄笑，我才发现大多都是二八的少年，更有年龄小的，还扎着童子双髻，躲在人群后面，也在低声哄笑。

齐大娘气的发抖：“都说了这是我家二姑娘住的地方，你们真是死皮赖脸……”

她话音未落，不知谁朝齐大娘扔了只鞋子，正砸在左眼上。齐大娘一声哀呼倒了下去，婆子阵营立刻出现一道缺口。

绿衣服大喊一声：“去把何老头揪出来！”

人群立刻附和，争先恐后朝缺口涌入。少年们哄笑着抢过她的菜刀，眼看就要踏上苑阶。

我吸了口气，厉声大呵：“放肆！”

一瞬间，所有的嘈杂突然消失，安静地连秋风刮过树叶的声音也清晰可闻。领头的绿衣少年一愣，年轻的脸庞上有些惊讶。

他停了步子，蹲在石阶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问我。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我侧眼示意墨烟去向邻府借人，皱了眉头走过去，绿衣少年见我不理睬他，带着傲气的脸上扭曲几分，从台阶上跳下，挡在我的面前。

“喂，说你呢。你是个管事的吧，我问你，何老头在不在里面？”

“让开。”

“哟，你还挺凶，怎么，你们何府都这么有脾气啊。”

我转过头盯着他：“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让开。否则，你之后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