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难料的,就比如我突然成了东宫六部的红人,工事部大大小小只要是个官的人,就捧着礼物日夜眼巴巴地望着东宫门口,盼着我来。
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否则这几个月受过的钛合金白眼,不都白受了。
闭门谢客,携了全家老小郊游去。
待我游玩了几日回来,驿站的信使都快在我家门口长草了。信使见我一跺脚呀何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他毕恭毕敬奉上一方书信,信上三字隽秀松劲启。我嘴角含出一丝笑,摸出一枚金铢塞进信使手中苦了,小小心意,信使去买盏茶水喝。”
信使眯笑,腿踏出半条又缩了回来。忽然想起一事道的前几日来,不巧看见有人从大人园子里出来,还以为大人家闹了贼想报官,不料那人是北镇抚司的探子,说有要事彻查。虽后来无事,可大人好歹仔细看看,丢了什么没有。”
他一语惊得我浑身一震,北镇抚司,路篱的官署。我心中一沉,暗骂祥墨烟,带着婆子们把院子都检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落星也急了不会招了贼来?”
我摇头倒想是贼,丢了钱财无妨。可来的是北镇抚司的探子,一不小心,丢的就是命。”
落星脸色惨白,忙跑进屋内检查。我沉住气,一边想应对之策,一边检查书房内官物数量。可整个房间,却同我离开时一样,整洁有序,上锁的柜子依旧锁着,钥匙挂在我身上。
落星过来,摇头道中衣服有些乱,其他什么也没丢。”
“衣服?”我皱眉,“动衣服做什么……”
吉祥墨烟也带着婆子从四处聚来,吉祥喘气道里都是好的,没有发现挪动的痕迹。”
整个府邸,一切如旧。除了衣服被翻动过……我眉头蹙的愈深,不明白北镇抚司查一堆衣服做什么,莫非衣服里藏了信件,可信件都装在暗盒内,盒子机关没被动过。
墨烟灵机一动非真的是贼,看信使来了担心踪迹败露,所以才谎称是北镇抚司的探子,掩人耳目?”
我抚额,多拐弯抹角的贼才会想这么破的理由。可婆子们都觉得很有道理,劝我不要太过起疑。未免意外,我修了封信,让墨烟递到李常德府上,请他旁敲侧击地查一查。
提心吊胆一整天,李常德才回信,信中只有二字。我十分尴尬,莫非是我疑心太重,真的想多了。
我把信扔到一旁,忽然捏到怀里薄薄的信纸,忙取出早上云予的回信。揉开漆封,展信阅。
素白花笺上,亦回了三个字。
望,君,安。
不过和我修去的书信不一样,每个字中间夹了一个逗号。
我盯着信笺,噗嗤笑出来,忙收回信,气道嘴滑舌。”
过了片刻,转了转眸子,又取出来一看,脸烧的火一般红。我把它扔回暗箱里,含着笑大骂嘴滑舌!”
便捧着脸,阖门找落星嗑瓜子聊天去了。
十月初三,天朗气清。东宫忽然来人传话,云中舍的车驾回都,正在东宫复命。
我正吃桂花糕,一听呛出了眼泪。雪月忙递来杯盏,我拂开她起身,急匆匆道取入宫的衣服,让墨烟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我已在飞驰去东宫的马车上,心里怦怦直跳。东宫六部的官员们久旱逢雨露,寻思着“铁面无私”的何老弟怎么忽然出现,为表关心,自然要围成一团,拉着我说长话短。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应和,一边忧心忡忡地找机会溜。
“对对对,下官也觉得老哥前几日向殿下递的那折子好……”
我都小半个月没来东宫,哪里知道你递了什么鬼折子。
“是是是,欧阳兄献的解决泽城水患的方法,下官也觉得精妙良绝……”
泽城水患在夏末六月,你现在献计顶个屁用啊。心里头将这群白眼狼数落了个千万遍,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点头说“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
恍惚间,人头攒动里,有一抹春色浮动,扰乱了万千思绪。
那人立在人群外,一身赤绯。身影颀长,靠在雕花长门上淡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