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堆了一车子各色瓜果,走到中十六街时我觉得我能就地摆个水果摊了。
刚拐过街角,远远我便瞧见容若阁的匾额。现已太阳高照,可铺子门却关的紧紧的,云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道:“你家这丫头够懒的,都快中午了还不开店门。”
我“咦”了一声,心中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三两步跳下车,拍了拍门板。
“落星,马娘,开门!”我想这丫头真是不听话,肯定又着了吉祥的道,偷偷跑出去玩了。
敲了两遍,却无人开门。我贴着门听了半晌,里头静悄悄的,刚欲再喊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马娘眯着眼睛在缝里看我。
看到马娘那双熟悉的眼睛,我心中悬起的石头一下便落了地。我笑着撑开门:“落星这丫头呢,起了没?”
本以为马娘会笑着一边喊我公子掌柜一边让我进去,她却呆呆楞了半天,突然就红了眼:“公子掌柜你可算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我侧身拉着云予进屋,“金窝银窝,不比咱这狗窝……”
话还未说出口,我就僵在原地,二十来平方的铺子,碎布铺了满地,五颜六色的成衣被泼上了井水,就连柜台也被掀倒在地。
一片狼藉里,马娘呜咽一声:“公子掌柜要是再晚些回来,这铺子和二姑娘,怕就真的都保不住了。”
我楞在原地,凉透了身子,怒道:“发生了什么,都是谁干的?!!”
马娘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前日二姑娘在铺子里算账,云亲王府的五公子路过看上了二姑娘,非要拉姑娘做小。姑娘不肯,那五公子便带着一帮人冲到店里来又是砸又是抢,搅了一番后,硬是拉到衙门里去给治了个漏税的罪名,逼姑娘就范。姑娘不应便下牢里了,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轰——我只觉得五雷轰顶,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三天了,牢狱之灾她岂能受得了。”我喃喃道,踉跄着退了两步,直到云予捞住我微微发抖的身子。
他眉头微皱:“你先别急,听她讲清楚。”
马娘攒着袖子拭泪,哑着声音继续道:“事情突发,苏地主闭门不见,把吉祥都喊了回去,不准他多管闲事。布庄朱掌柜说不管,衙门里都怕云亲王府的五公子,不敢伸张。我和刘娘去狱里看过,人没事。可衙门不给粮米,二姑娘两日滴水未沾……”
我觉得心口一阵发凉,身子止不住喘气。我回头看云予,几乎哀求:“我知道云亲王府的事很难管,于你仕途有损。可落星是我半条命,我真的不能失去她,你帮我,小疯子,你帮帮我。”
小疯子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支撑着我就要倒下的身子,眼神幽幽看着我,叹口气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帮不帮。”
他抬眸,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在这休息片刻,北汜会带着人回来。”
我咬唇点了点头:“我等着。”
时间过得分外煎熬,强烈的不安几乎焦灼着铺子里的每一寸空气,马娘站在我身旁一直在抹泪,又念叨着去给落星准备吃食。可我的心却早已飞到城北的衙门,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半个时辰,可能一个时辰,可能一上午。铺子的门板外终于传来阵阵马蹄声,清脆的敲门声响了半下,我就已冲到门前猛地推开门。
一张憔悴的小脸缩在宽大的斗篷里,黑长的秀发夹杂着草末与灰尘十分凌乱,水灵灵的眸子尤带着丝丝惊恐,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