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太子离越(1 / 2)

画扇 咕噜喵 1245 字 2020-11-06

传说皇贵更衣,必有十人跪伏侍奉。

三人提衣、两人奉盂、一人足,两人理服、两人束发整冠。可这珠帘后的人影,我怎么觉得只有太子一人。

云予回手轻拽我的袖子,微咳一声:“殿下,臣已将何画山带到。”

我忙移回目光,垂首伏礼。按昭阳王朝的礼节,草民不得窥探龙子真容。若未领恩私自偷看,是要被活生生剜去眼睛的。

头直低到青白的理石上,触到开花的尘埃,那是莲花的绣鞋底印,在洁净的石砖上步步生莲。

“云郎!”

突然哗啦珠帘一阵翻涌,混杂在细碎珠子叮咛声中的男声温润明晰,若夏日冰露,直将人从耳畔清凉到心底,音色中虽是责怪却透露着欣喜与亲昵:“你再来晚些,我可都要睡着了!”

我心微疑,难道这屋子里除太子外还有旁人?突然,一抹杏黄毡靴略入眼帘,紫金绣祥云的暗纹,满翠八团龙锻锦处处都在彰显主人的无上尊贵。

四爪龙,此为蟒。乃皇太子常服。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既不锢于阶级自称“本宫”,又用“云郎”这种至亲密友间才会互叫的称呼的人,竟然会是睥睨众生的太子。那这到底是离越随性,还是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

我乱七八糟地想,就听得云予仿佛指了指我:“殿下要的人,臣已带来了。”

紫金的衫摆靠近,龙凤成祥的镶金缘上攒着十二颗南海明珠。绣文九蟒戏珠,八宝平水的下幅低垂,一束金线绾成流苏坠落袍侧,随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抬起白皙的腕节,如玉的掌心却有厚茧累累,与他纤长十指外的翡翠扳指极不相符。与裙摆同样绣着祥云的臂伸到我的肩头,看似瘦弱的手指却使出磐石般的硬力,微微将我纹丝不动地扶起:“快快平身。”

诧异中,我对上一双带笑的眸,漆黑如墨的瞳中清澈如许,比云予的眼睛竟还要通透几分。生在深宫,却未曾染了半点权谋与算计,到底还是从小就养在宫外,不沾尘烟。

有些人,是一眼就能看出好与坏的。

可这般不知世故的模样,到底是喜,还是忧。

似乎见过云予后,我对世间所有的美都失了辨识度。望着这张应是俊郎非凡的脸,我竟生不出任何欣赏的兴趣来。倒是离越微露诧色,片刻又立刻不着痕迹地抹去,恢复那副唇瓣含笑的模样。

我敛好目光:“草民何氏,见过太子殿下。”

“你就是那个能写出《六国论》的何画山?”他好看的唇中吐出一句悦耳的话。

我忙谦身:“草民不才,愚钝之言得幸。”

离越哈哈大笑,拂开斑驳的竹帘揽着云予就踏入耳房:“莫要自谦,你若非遗世之才,岂能让云郎亲自替你引荐?”

我一时语塞,余光朝云予递去眼神求救,他却露出一副“关我屁事,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回绝了我。我狠狠瞪他一眼,大意“别仗着有太子护你,等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终于,他嘴角扯了扯,接话解围:“在殿下面前,何兄不必拘礼过余。”

“咦”离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又将我打量一番,这次比方才仔细许多,“能让云郎称兄道弟的,你还是头一个。”

他顿了顿,又道:“我倒想知道,除了年纪外,你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云郎如此赏识与信任?就算冒着扰我的不敬,也要先将你带入逐鹿殿中引荐。”

我惊诧朝云予一瞥,便瞧见他微躲闪的目光。心中已明了一切,这个云予,我还真以为太子是因为我的答卷过于完美才起心要见我的,没想是他挪用私权,尚自引荐。若非离越脾性极佳,他怕已因骄纵而被降罪了。

虽有些不悦云予的一意孤行,但心中却涌上一抹温暖。那是我在这个冰冷的封建阶级朝代里,许久不曾有过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