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初醒,房中无人。
窗外繁花正好,暗香浮动。
我轻嗅抱香枝头,沁人心脾。翻身下榻,黛色绣鞋一只已没了踪影。我抬着一边脚,跳到案下去寻,却无心踢翻地上酒坛。见它轱辘一转,流下几滴隔夜酒。
我揉了揉脑袋,依旧昏沉沉地。
我想这他们真是酒坛子里泡大的,昨夜喝成这般今日还能五更就起。不知又成群结队,出去做什么了。
阖门下钥,我挥挥衣袖正准备出去觅食,不曾瞥见身后伫立一人,转身就直直撞上一身白衣,碰了个颊颈相接,天旋地转。
我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心中哀呼,可怜了我那肩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带着怒气回首,却对上一双如水眼眸,心头一悸。
“白,白兄。”
我尬笑着退了两步,却忽失了平衡,凌空摔下碧阶。
衣袂翻飞,身后人忙卷袖捞住我。收合间,我跌入一具温热的怀中,头顶他的声音若三月阳煦,明媚舒缓:“当心。”
我瞬间僵住,丫的,老娘存了二十几年的便宜就这么被你占了。
我翻个白眼,立刻钻出他荡阔的袍衫。
他眼神一凝,松开握着我手腕的指骨,露出一丝淡淡微笑:“何兄这是急着去哪里?”
我立刻退出三步外:“去膳房用膳……白兄又是去了哪里?”
他挑挑眉,棱角分明的脸上笑意更浓:“我同隔壁华公子早读去了。”
“哦。”
我急着想绕开他,未料他反手轻转,硬将我圈在了门前。我瞪大双眼,我脸上这么明显地摆着“我不想和你寒暄”,你怎么还如此死皮赖脸。
我冷了脸色,余光四下寻找空隙逃出。略过他如玉的脸颊,四目相对。忽然,他疏淡的眉间攒上一抹神色,一晃而过。
我愣住,是我看错了吗,方才闪过的是什么。他审视我,用了利剑般的目光。
虽只一瞬,却宛如剔骨。
你为何要这般看我。我张了张嘴,却还是将这句质问咽入腹中。我不该问,我不是何清清,何清清已经死了,我是何画扇,与她无关。
他逼近几分,温热的鼻息吐在我的额首,浸透了发鬓。良久,他忽然却露出失望的神色,从身后伸出手来,洁净的掌上,攥着一捆纸包。
“我想你昨日劳累又饮了酒,今日定要晚起,所以自作主张替你领了膳食。”
可我看着他挤出的假笑,怎么都觉得如狼似虎,不怀好意。我僵硬地接过,心中巴不得南宫俩兄弟赶紧回来解了这僵局。我宁愿被落星吊起来打一顿,也不想与他共处。
待我斟好茶,他先开了口:“南宫兄他们又去藏书阁继续找人辩论了,不如何兄吃完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
他瞥向我,眼含歉意:“实不相瞒,白某有一故人与何兄极为相似,昨夜才会误认。实在失礼,何兄可莫要怪罪才好。”
我倒是很豁达:“没事没事,我大众脸。”
白晞提起折扇,又问道:“不过何兄是泽城人,我那故人同姓何,莫非何兄族中有亲戚在邻城平宁?”
这等运气,我能去买彩票了。我心中所猜,十拿九稳。他的故人,必定是何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