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掀开木质的墙板，□□上鲜红的09：53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还有时间。”罗宾咬着牙，经过严格训练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尝试着作出应对方法。

希拉金红色的头发沾上灰尘，显得暗淡无光，她的生命岌岌可危，却表现的像是在高级餐厅吃午餐一样平淡：“你救不了我的，小丑根本没想过让我活着，现在走，你能多救几个人。

我给你的只有dna而已，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同样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罗宾手上动作不停，只当自己没听见。

希拉双目放空，似乎在回忆，眸中泪光闪烁：“你的出生就是个意外，那个人渣骗了我，打着爱情的幌子干着最恶心的勾当！

哦，对了，他也是哥谭人，不然你也不会被扔在哥谭这种鬼地方。

我没想到他都死了，你竟然能活下来，挺神奇的。

原来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了…………”

罗宾静静的听着，哪怕知道自己的出生并不被人期待也无动于衷。

时间一点点过去，读秒器上的数字逐渐减少。

希拉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在数字跳到00：54时，突然开口：“放弃吧，现在，出去。”

罗宾充耳不闻，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流，随着时间将尽，动作带上了些许慌乱。

00：41……

00：35……

00：27……

………

没时间了。

希拉看着罗宾并不算宽厚的背影，十五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活着，一定要活着！”

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希拉挣扎着站起来，向着仓库旁边放置着的工具箱撞过去，利用利刃朝上的斧头杀了自己。

猩红温热的血液飞溅，仿佛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燃烧着生命，裹挟此生所有的爱和恨，潇洒的开，无悔的谢。

为母则刚，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罗宾身体僵硬，不敢回头。

鲜红的数字依旧在跳动，无情的时间不理会人世间的爱恨别急，每一刻都是用生命推动，承载死者往生，徒留生者悲痛。

00：12……

00：11……

00：10……

罗宾从地上站起来，发了疯似的向仓库外狂奔，冷风迎面吹来，吹的人眼眶酸涩。

00：04……

00：03……

00：02……

00：01

“轰！——”

爆炸的余波将罗宾远远的推出去，炸裂的木片和金属呈溅射状飞出，擦着他的皮肤划过，留下一些细小的伤口，仓库燃起了冲天大火，女人模糊的身影逐渐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罗宾扑倒在地，回头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红色的头发与火焰融为一体，蓝色的眼睛空洞无神，唇边释然中透出解脱的笑容还没落下。

她真的死了。

没人知道这个再次失去母亲的男孩儿在想什么，眼罩让人看不到他眸中的情绪，也无法判别他是否悲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精彩了！”小丑手舞足蹈的从旁边的废弃物后面走出来，饶有兴致的模样仿佛只是观看了一场令人满意的戏剧，漫不经心又装模作样的感叹道：“红头发，蓝眼睛，她和你可真像，对不对？真是伟大的母爱呀”

“你去死吧！！！”罗宾怒吼着冲向小丑，用上了哥谭教会他的所有阴狠招式，配合布鲁斯教的格斗技巧，招招致命。

罗宾的手腕技巧性的快速甩动，锋利的蝙蝠镖对准了小丑的眉心、喉咙、心脏。

什么不杀原则？小丑还是死了最好！

然而小丑熟练的躲开，还有空嘲讽：“跟小蝙蝠比起来差远了果然我的小蝙蝠才是最厉害的”

小丑轻描淡写的接下了罗宾的拳头，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向身后一拽，罗宾收力不及，被小丑一脚踹在腹部，控制不住向后退，仰倒在地。

“小小鸟，小蝙蝠没教过你不要在别人讲故事的时候打断吗？你不听话哦，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罗宾吐出嘴里的血沫，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狼崽子，带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气势再次冲向小丑。

一次次爬起来，再一次次倒下。

计算着时间，蝙蝠侠应该快来了，小丑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趣的游戏，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些新的乐子。

不过…………

这只小鸟还能再利用一下。

罗宾遍体鳞伤，大片的青青紫紫几乎占满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而战衣里的情况恐怕会更加惨不忍睹。

小丑抓着罗宾的头发让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罗宾能从小丑森绿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小丑对于深情对视没兴趣，他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你说，如果你死了，小蝙蝠还能不能坚守住底线，他会跨过底线，站在我这一边吗？”小丑的语气梦幻宛如怀春少女，说出来的话却淬着毒一般。

罗宾很想坚定不移的回答一句“不会”，可他又想回答“会”。

蝙蝠侠的底线就是不杀人，他的死，能让他破戒吗？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有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理想，和家人，哪个重要？

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微弱的声音悲哀的嘶吼着“理想”。

“你会死的！”罗宾努力睁开眼，试图清醒。

不能睡……要等他……你是罗宾……怎么可以轻易被打倒…………

小丑红艳艳的嘴唇咧开，毫不在意这句似曾相识的诅咒，拿出一把斧头放在罗宾颈侧比划，一边说道：“我还以为她会把斧头推向你，毕竟是我计算好的角度，没想到啊，难道这就是，e子情深？

太令人恶心了啊，虚伪！

你谁都救不了，包括你自己，这就是哥谭！”

罗宾快要坚持不住了，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他看到小丑高高举起了斧头，姿势是戏剧化的夸张，冲破了真实。

眼前一黑，他终于睡着了。

小丑的斧头没有落下，一颗白色的小东西向他飞过来，让他下意识后退，然而依旧没有躲过带着自动追踪功能的糖果。

陶果裔终于赶过来，白色的奶糖粘性十足，贴在小丑的手腕上，爆开一片乳白色的烟雾。

糖粉有着强烈的腐蚀性，小丑本就坑坑洼洼的皮肤顿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陶果裔看着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杰森无从下手，眸中的玫瑰色被猩红占据，浅浅的泛着水光，心中的恐惧淹没过头顶，让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儿不知所措，她不愿接受现实，试图自欺欺人，劝说亡者醒来，尚未痊愈的嗓子过度使用，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杰森，天快亮了，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的生日宴会马上就开始了，你答应，答应过我不会缺席的！

我长大了，你要叫我姐姐知道吗？你要是，要是不愿意，你睁开眼骂我啊！大不了我不做姐姐了，我叫你一辈子的哥哥！

醒过来吧，我求你了……

杰森……哥哥……”

“又是非人类！”小丑厌烦的骂了一句：“fk！小丑讨厌非人类！！”

“我也讨厌你呢。”陶果裔跪坐在杰森身边，让他把头靠在自己小小的怀里，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红眸里滔天的杀意和兽性。

各式各样的糖果裹挟着森然寒气对准的小丑的关节要害，爆炸、腐蚀、放射性元素……

小丑感受着刺骨的杀意，反而仰天大笑，像是一个终于有了伙伴的致郁儿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都是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我一直都是怪物！”陶果裔下了死手，糖果堵住了小丑所有退路，一个一个爆炸，将这酷刑无限延长。

人类与妖族相比终究是处于劣势，陶果裔深知小丑堪比小强的生命力，下手毫不手软，将一腔怒火、满心愤恨尽数发泄！

小丑的声带焦糊粘连成一团，大半个身体被炸飞，左腿连着胯骨不翼而飞，伤口被酸性高的糖果腐蚀，误打误撞阻止了血液流失，并且确保内脏还在他肚子里。

然而这样他依旧没死，异常激动的倒在地上，盯着陶果裔身后。

“住手！！！”

蝙蝠侠的声音。

陶果裔抬头，透过成年后就变成了暗红的头发看着他，双眸微阖，不哭不闹，乖乖的收回了致命的糖果，平静的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蝙蝠侠确定小丑不会死，便不再管他，而是看着一动不动的杰森，和貌似无事的陶果裔，眸光暗沉：“不会。”

陶果裔沉默了一会儿，问到：“我能杀了他吗？”

世界这么大，总不能让一个孩子，体验两次绝望。

可是让你失望过一次的人，怎么会只让你失望一次？

蝙蝠侠不想回答，可陶果裔是他的责任，他必须约束她的行为，而不是教她随心行事，于是他强迫自己沉声道：“不能。”

陶果裔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抿着嘴唇使劲儿的点头，大口呼吸，她数次试图给他一个微笑，但是失败了，仅仅是扯动了几下嘴角，似哭似笑，颤抖着声音回答：“如果这是你要求的，我听你的。”

陶果裔不等蝙蝠侠回答，自顾自的抱着杰森的身体离开。

女孩儿原本稚嫩的身体迅速抽条，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成长发育，暗红色的长发及腰。

少女身姿曼妙，就像她说的。

她长大了。

蝙蝠侠目送少女离开，他则一言不发的带着半死还能活的小丑前往阿卡姆疯人院。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流程又会一成不变。

通讯网络里没人说话，夜翼又请了假，正在前往哥谭的路上，他是来给陶果裔庆祝生日的，没带通讯器，对悲剧一无所知。

阿福站在韦恩庄园门口，等待长大的小小姐带着小少爷回家。

蝙蝠侠看着黎明的曙光笼罩下依旧黑暗的城市，跳下滴水兽，将蝙蝠车的油门踩到底。

天亮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