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止住了。”

随着陈禹的这一声，精神已经紧紧绷了一个多小时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地上是什么情况，直接就坐了下去，甚至有人直接躺了下去。

而他也对着对讲机，对着楼道大声地说了这个结果，那些正在各个楼层休息的人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向着下面大声地传递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如楼上的人们那样，彻底放松了自己，好好地休息起来。

体力上的直接消耗也许并不算太多，但精神上的消耗在很多时候，远比体力的消耗更折磨人。

于浩扬在半小时之后才终于又回到楼上，吕杰峰脸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周围到处都是洒落的白药粉，厚厚的敷料和绷带上依然有血透出来，不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会儿功夫就能把整件衣服浸湿。

他之前在陈禹的提醒下，从那个社区医院带出来的葡萄糖也已经挂上了，以他们现在的条件，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剩下的，只能靠吕杰峰自己了。

“别太担心。”陈禹对他和邱毅说道。“头上的血管多，就算是一点儿小伤也会出很多血，而且不容易止。我已经仔细看过他的伤口，应该没伤到颅骨，他也没有脑震荡的迹象，情况应该不太严重。”

“希望他没事。”于浩扬点点头。

如果没有陈禹的指挥，他就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最近的诊所，找到救治吕杰峰的物品，如果不是陈禹之前就已经安排人等在不同的楼层，大家以接力的方式把这些东西送到楼上，那吕杰峰也许到现在都还在出血，那样的话，他就危险了。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再用“谢谢”这样的话来表达感谢，之前的配合已经足以让他们产生足够的默契和信任。

“陈哥你是学医的？怎么懂这些？”邱毅问道。

“不是。”陈禹脸上却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我儿子一年前在公园里摔过一跤，头磕在架子上，也是像这样出了很多血，所以我大概还知道一点儿。”

“对不起。”邱毅急忙说道。

陈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介意，便走到旁边坐了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涂字，好在他们考虑过天气的因素，带来的食物足够他们吃好多天的，在给留守的同伴说了情况之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给自己铺床铺，准备休息。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多，但真是让人受够了。

新的篝火点了起来，房子里能烧的东西不多，不过电梯间和楼梯间这些公共部位都已经装修好，暴力把表面破坏之后，背后的木框木架就露了出来，再用撬棍把它们弄下来，就成了他们在这里的燃料。如果长期在这里住肯定不够用，但只是这么几天，这些木头足够了。

有人在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到楼顶的水箱去取水，随后，他们便开始煮水喝，煮东西吃，用发电机的电力给对讲机充电。

不管怎么说，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再回去。

刘景山则在回忆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个支架本来不应该倒下，但它现在已经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去研究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估计是原本焊接的问题，有地方焊虚了。”有人在旁边分析道。

这种工地上临时用钢筋的边角料制作的东西经常都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因为其成本低廉，方便易得，一直以来都屡见不鲜。这些东西在这个工地适用，到下个工地就未必能用了，运输起来也麻烦，倒不如干完之后就地当废铁卖掉，到下一个工地之后再重新根据现场的情况现做一个。

“这东西应该是那些家伙做的？”黑夜渐渐降临之后，有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有人已经脑补出了整个鬼故事，后背也开始发凉。

“别瞎想！”刘景山马上说道。“就是我们一开始的时候没认真检查，后来又在地上把它拖来拖去拖出问题来了。”

但乏味的真话却往往没有人听，离奇的说法却总会有市场。尤其是在他们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有些人心里难免已经失去了方向。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只有他们这些人活了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

每个人都会思考这几个问题，而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就会归咎到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半夜十二点多，于浩扬准备上个厕所睡觉，却听到有两个人在偷偷地对着空压机那些从工地上搬来的东西低声祈念，请求那些暴徒的原谅，真是让他苦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