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个整个上午，人们的双手其实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油漆之前已经分别放在了不同的楼层，并不需要他们搬上搬下，而且空压机配套的气管也有将近八十米长，把空压机放在中间的楼层实际上也并不需要他们抬来抬去，但在这种酷热的气候下，凭借几个人的力量把吕杰峰一次次地放下、拉起，一次次地平移，调整位置，依然很快就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说到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以前都是做办公室的，很少干体力活，也很少锻炼身体。即便有少数人平时会稍稍活动一下，也不过是散散步，游游泳，打打羽毛球之类的，很少会有专门针对臂力的训练。

末日来临之后，因为生活所迫，他们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小肚子都没了，手臂也粗了不少，但另一方面，各种营养物质的摄入量也变得不足，这让他们无法支持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

但从事最危险任务的吕杰峰都还没叫苦，而且另外一组的人也没人叫苦，这让他们都无法说出“再多休息一下”，“明天再干”之类的话来。

进度落后，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各自抽完自己的那根烟，喝口水，便又戴上手套，重新站到了窗口对面，捡起了绳子。

“这次我稍稍往两边试着多走一点儿。”吕杰峰说道。“这样就可以少折腾几次了。”

“行啊，那你小心点。”刘景山说道。

毒字的比划不少，不过横很多，如果吕杰峰能像他说的那样扩大喷涂的范围，他们起码可以少折腾两次。

吕杰峰很快就拉着绳子消失在破开的窗口，人们按照对讲机里的指挥机械地往下放着绳子，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停”的命令。按照之前的经验，吕杰峰起码需要十来分钟才能搞定这个地方，然后，他们就得继续往下放绳子，如此重复，直到这条直线上的喷涂全部完成。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人们的大脑和手上的动作都开始迟钝起来，虽然他们已经避开了一点到三点这段最热的时候，但此时已经是盛夏时节，不下雨的日子，气温很容易就会升到三十四五度以上。

“我要开始往两边了。”吕杰峰在对讲机里说道。

“我们准备好了。”刘景山看了看拉着绳子的人们，按下通话键说道。

绳子的另一端传来不规则的额外拉力，人们拉紧了手中的绳子，可就在这时，刘景山突然看到，那个用来支撑滑轮的支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移动到了距离缺口不远的地方，而且正在随着吕杰峰的滑动左右摇摆！

“停一下！停一下！”他急忙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叫道。

但就在他这样做的同时，支架却最后一次向右摆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地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冲力让对此毫无准备的人们措手不及，站在最面前的那个人被绳子带动向前摔倒，他的体重让绳子上的拉力越发巨大，带着后面的几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前面就是完全敞开的窗口，人们自保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放开了绳子，寻找着能够让自己借力的点，绳子“嗡”地一声突然绷紧，在旁边的那个人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让他惨叫起来。下一刻，所有的绳子都快速地落了下去！

人们的心都抽了起来，好在绳子的末端还牢牢地系在一根柱子上，疯狂的下坠猛然停止，但滑轮和那个架子却已经被绳子带着一起落了下去！

“吕杰峰？吕杰峰！”刘景山好不容易才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他急忙抓起掉在地上的对讲机，大声地喊道。“吕杰峰？你没事吧？”

“他好像昏过去了！”被安排站在远处指挥的那个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就落下来了？”

“靠！”刘景山急忙把倒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和他们一起拼命想把绳子收回来。

但只是收了几米，绳子的末端就传来了强大的阻力。

“卡住了！”陈禹这时候已经赶过来帮忙，他从破口探出身体，看到吕杰峰满脸是血，一动不动，身体卡在外墙的一个突出部，安全带已经被拉得紧紧的了！

“别拉了！放一点儿！快放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