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找一个？”

“这不关你的事。”

短暂的沉默，随后，于珊珊的声音说道：“随便你，但你别指望我什么。”

“于浩扬，你……”邱毅的声音这时候突然在后面响了起来，于浩扬急忙回头想要阻止他，但拐角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于珊珊快速地从另外一边走了，而吕杰峰则有些恍然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们这是？”邱毅问道。

于浩扬摇摇头，然后问道：“你找我？”

“有个东西给你看看！”邱毅马上遗忘了先前的一幕，兴冲冲地他说道。

他手中拿着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一个连着一根管子的面具。

不过于浩扬还是很快就猜了出来：“防毒面具？”

“差不多吧，不过我觉得更应该说是呼吸面罩。”邱毅说道。“之前做过滤器的时候想到的。”

吕杰峰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和于浩扬一起把他的作品拿在手上观察。

做工没什么好说的，不能说是惨不忍睹，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许多连接部分都用保鲜膜和胶带反复地缠住，看上去很臃肿。

“主要是考虑密封问题。”邱毅毫无自觉地说道。“我用水试过了，密封效果应该不错！”

于浩扬注意到与面罩用橡胶管连接起来的另一个部件很重，里面似乎有水晃动。

“这里面是水。”邱毅解释道。“你们都见过农村老大爷抽的那种水烟筒吧？原理大致上就是那个。毒气不是溶于水吗？那我们就通过水来呼吸！为了防止有毒的水汽沿着管子进入面罩，我在这一段装了用来吸湿的干燥剂，还有棉花和木炭，然后这里又是一段水封，肯定万无一失！”

“干燥剂？哪儿来的？”吕杰峰问道，而于浩扬则继续仔细地观察这个东西。

“那些饼干、瓜子之类的东西袋子里不是会有小包小包的干燥剂嘛，我搜集了好几天了。我原本以为木炭可以吸湿，没想到试了一下不行！”

“脸这块怎么防止漏气？”于浩扬问道。

“用胶带和保鲜膜裹起来，就像我们救高永明的时候那样。”邱毅答道。“怎么样？你觉得行不行？”

“有点费力。”陈禹说道。

他把那个用食用油瓶子剪成的面罩紧紧地按在脸上试着吸了一口，随着两处水封哗哗地响，的确能够吸到空气，但量却不大。糟糕的是，呼气并没有这个效果，也就是说，呼出的废气应该并没有排出去。

“水太多了吧？能不能减少一些？要么把第二段水封去掉？”王建宇于是提议道。“或者把管子剪短一点儿？”

“第二段水封是用来的保险的，肯定不能去掉。”邱毅有些沮丧地说道。“减少水的量，吸收毒气的量也就少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管子剪短的话，就没地方放干燥剂木炭这些东西了。”

“面罩上做个专门用来排气的单向阀呢？”刘景山说道。“如果怕不安全，也可以弄个简易的水封。两侧都用单向阀的话，应该没问题。”

“单向阀？”邱毅有点傻眼了，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怎么做？这他脑袋里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用个软点的弹簧和一个密封口就行，很简单的。”刘景山说道。“吸气的时候，弹簧顶着密封口，把换气管封住；呼气的时候，气体把弹簧推开，就能直接从面罩上把废气排出去。”

他随手开始在纸上画图，这下子房间里的大部分人倒是很快就弄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可这样的工艺对于邱毅来说就太难了。

“要不然……让我试试？”这时候，之前只是在房间里听热闹的高永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末日来临前，高永明以维修手机为生，而且还修过一段时间的电动车，虽然说不上有多专业，但做起这些事情来起码比邱毅这个四体不勤的宅男要强得多。

两人一起到处寻找可能用的上的材料，把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用的家电和机械拆掉了一大堆，足足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终于又重新造出了新的呼吸面罩。

这一次，他们所用的材料都比之前邱毅自己瞎搞时好了很多，管子用的是煤气软管，两处水封用的都是大号不锈钢水杯，上面配了橡胶密封，再用皮带绑在腰上，从而减轻了对于行动的干扰。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最终完成的呼吸面罩已经非常接近人们记忆中的专业防毒面具，口部下方以一个小号的不锈钢杯子作为水封容器，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猪嘴，面罩整体则同样用皮带紧紧套在头上，密不透风。

眼睛部位还用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泳镜作为防护，看上去像模像样。

“厉害啊！”

这样的赞叹让邱毅笑得合不拢嘴，但很快，真正的考验就放在了他们眼前。

谁去验证它的效果？

他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各个接缝的地方肯定都不漏气，可这套装置需要使用者用力吸气、呼气才能正常运行，没法用鼠妇之类的虫子做试验。

如果设计上有缺陷，两道水封也无法完全吸收毒气，或者是他们之前对于这种毒气的了解并不完全，还存在某种他们不知道的特点，那测试这个面具的人就有可能因此而痛苦地死去。

每个人都好不容易才幸存到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死掉。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邱毅咬咬牙说道：“我自己设计的东西，我自己去试！”

“没必要。”于珊珊马上阻止了他。“我们现在又不是急等着要用这个东西到外面去，没必要冒险。等到有这个需要的时候再试也不迟。”

“如果现在不搞清楚它有没有用，那等到要用的时候不就来不及了吗？”邱毅有些不甘地答道。

“那就算是要试也不应该是你去试！”吕杰峰脱口而出道。

他话里隐含的意思让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闭了嘴。

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平等的，这是过去那个世界的普遍共识。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在这场摧毁了整个世界的浩劫中，一百个人里也许只有一个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每个人的生命都无比重要，可过去几个月的现实已经让他们知道，当下，知识、经验这些东西的意义已经无限让位于精力和体力。老年人并不是团队的负担，他们也在努力地为团队贡献自己的力量，但事实就是，他们对于团队的贡献和长远价值远远比不上年轻人。

如果突然面临绝境，只能在邱毅和高永明当中救一个人，即便是抛开人际关系之类的因素，人们也百分之百都会选邱毅。因为他更年轻，更健康，更强壮，除此之外，一切因素都黯然失色，根本就不值得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