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持续不断的训练中很快过去，于浩扬的手臂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恢复正常，不必再一直吊着三角巾。

他和吕杰峰、王建宇分在一组，和其他三个组轮流外出，逐渐地在基地周围适应这样的行动方式，让身体逐渐适应，也不断地扩大搜索范围。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他们终于踏出了之前搜寻过的区域，进入了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地界。

“如果能开车就好了。”王建宇说道。

隔着呼吸面罩说话其实是很费劲的一件事情，就算不说呼吸困难带来的影响，因为佩戴者这套装置，人的声音会变得嗡嗡响，失真得很厉害，很难听得清楚。外出的时候，人们多半会尽量减少说话的次数，以约定好的手势来代替说话，节省体力。

但三个人走在一座已经完全死去，遍地尸骨却没有任何活物的城市，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带着沉重的呼吸面罩，那种被世界抛离的恐慌感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身体的疲惫而越来越强烈。所以只要身体还受得了，王建宇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制造出一点声音，驱散那种铺天盖地涌来的孤独感，确认身边的两位同伴还在那里，并没有突然消失不见。

于浩扬微微地上下摆动了一下手掌，表示对他这句话的赞同，但吕杰锋却摇摇头：“到处都是死尸和车子，怎么开？”

“把刘景山他们的装载机开出来，我们还能轻松点。反正按照他们的说法，油马上也要变质没法用了。”

“这倒是真的。”吕杰锋说道。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着，让于浩扬忍不住摇头。

有这些体力，用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三人一边走一边在一张临摹出来的云山地图上把有价值的目标标注出来，转过一个街角，吕杰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突兀的动作让王建宇紧张了起来，难道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边……可以往那边走吗？”吕杰锋的声音嗡嗡地说道。

也许是错觉，但于浩扬觉得，他的声音变得和平时有些不同。

“可我们的任务……”王建宇说道，可这时候，吕杰峰已经往那个方向走了出去。

于浩扬和王建宇只能跟在他后面，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很快就超过了原则上规定的最大步速。于浩扬和王建宇不得不开始大声地呼叫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停下来，但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然后，又突兀地在一家服装店门前停了下来。

“吕杰峰？”于浩扬以为他陷入了呼吸困难当中，强忍着不适跑上去准备帮助他，却看到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店铺里黑漆漆的空间，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发什么疯？”王建宇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可吕杰峰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依然双手握拳，整个身体都绷得僵直，呆呆地看着那个店铺。

于浩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正准备进一步责备吕杰峰的王建宇，示意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气氛迅速地变得压抑起来，吕杰峰的身体几次想要上前，却又不知不觉地停下，于浩扬终于低声地问道：“这里是她上班的地方？”

吕杰峰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别去了，我帮你。”于浩扬说道。

但吕杰峰却摇摇头，终于向前迈出第一步，随后，便大步地走了进去。

“他的？”王建宇也明白了过来，他低声地问道。

于浩扬点点头：“他女朋友。”

两人的心情也变得很沉重，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身上，也许是父母，也许是爱人，也许是子女，但无人幸免。

只不过，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再去见他们，更不要说让他们入土为安。

两人打开手电，跟在吕杰峰身后走进去，看到他正蹲在一个货架旁边。

一个身穿店员制服的身躯被他的身体挡住，只能看到干瘪褪色的衣服和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