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境中，他目睹荒人被神族大军屠杀，血流成河，一个荒人女孩被神族士兵粗鲁地从女孩母亲的怀中拽起，那女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小小脸上满是血渍，一双明眸包藏恨意。【3g书城】

“长芡。”轻柔的女声响起，长芡回头，只见青衣女子站在他的身后，苍白的唇瓣轻颤，这一声呼唤之后，是久长的沉寂，直到金色长箭自后方穿透她的心脏。

墨发逆风飞扬，青色战袍上晕染出一朵血色昙花。

“长芡……”她眼睑微抬，似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唤他。

长芡满目错愕，在她被穿心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真切切地痛了。

“不要——”长芡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青衣女子，却触碰到一只温热的手。

他猛然挣开双眼，他没想到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阿父。

昊苍握着长芡的手一抖，他低声问道：“长芡，你速将玄离鉴追回，阿父替你争取时间，只要你在宴会结束前将玄火鉴追回，天帝宅心仁厚，定不会责罚于你。”

天帝宅心仁厚？

长芡眉头紧蹙，他直接发问：“阿父，您到底是不是叛族者？”

昊苍一愣，随即堆出慈爱的微笑：“长芡，阿父怎么可能是叛族者，你莫要受有人之人挑拨，错怪阿父。”

一阵嗜骨寒凉涌上心头。

阿父在说谎。

长芡甩开阿父的手，面色微沉：“阿父，玄离鉴，是我荒人族圣物，是阿父将玄离鉴夺去献给神族，才导致荒人失势，遭神族残杀，是不是？”

昊苍沉默，垂首不语，长芡惨笑道：“我说对了，是吗？所以，我族覆灭，并不是因为我们实力不够，是阿父的背叛，使无数荒人同胞受尽苦楚。阿父，您把我软禁起来，不让我知道真相，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长芡，这其中的曲折，你不懂的……”昊苍喃喃道。

长芡一把抓住昊苍的双肩，质问道：“为什么！阿父为什么要背叛母族？为什么要向神族低头？就因为荒神这个虚名吗？这个虚名是阿父用千千万万荒人同胞的性命换来的，阿父于心可安？”

“长芡，阿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昊苍望着儿子的脸，似要将长芡的怒意悉数吸摄入眼中，他哽咽道。

为了我……

这么老套且虚假的陈词，竟然会从阿父口中说出，竟然会从他一向敬爱、从小被他视作英雄的阿父口中说出。

长芡苦笑一声，颓然放开手，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俯视着阿父。

这还是他认识的阿父吗？

这一瞬，长芡觉得阿父好陌生。

“阿父，从小您教我修法习武，教我明事理，对我严加管教。在长芡心里，阿父是英雄。尽管那些神族对您指指点点，说您卖主求荣，我依然坚信您是个英雄，您行事光明磊落，绝不是他们口中所言那般。”长芡沉默须臾，开口道。

昊苍怔然，只听长芡接着说道：“百年来，您不许我过问荒人一族的事，不许我和荒人解除，我从未违抗您的命令，我以为，您是在隐忍，蓄力反抗神族。”

昊苍依然沉默，耐心聆听着儿子的话，这是长芡第一次对他吐露心声，长芡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没想到阿父是个犯下大错，没有勇气承认，还自欺欺人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