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门口传来怯怯的招呼声,好像熟识,却又有些目生。
傅烈转过身子去,只见傅明桦身着玉白色左衽斜襟上襦,领口绣着一枝鲜艳的鹅黄腊梅,下身是天青色齐腰长绫裙,浅紫色的腰带更显得腰身细微,盈盈不足一握,乌黑的鬓发并未戴任何金饰,只插着一朵白玉兰,盈盈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
她多少稀罕红紫等鲜艳颜色,牡丹缠枝的斑纹,并且也很配那些衣饰,显得格外慎重大气,倒是第一次穿戴得如此素淡,倒显得身子单薄,细弱文秀,惹人生怜。白玉般的脸上未施脂粉,浅浅的眉,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乌黑的眼眸快速地看了眼傅烈,又垂了下去,站在门口进退维谷,好像不晓得能不能进入。
她一贯慎重大气,气宇高华,第一次显得如此瑟缩。
傅烈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傅明桦眼眸中闪过一抹昏暗焦虑,咬咬唇,脚步轻浅地走了进入,走到傅烈跟前,什么话都没说,便对着傅烈跪了下来,低落着头不说话。
如果是在通常,傅烈早便叫她起来,此次却没有,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径自整理着公事。
“女儿是来认错的。”傅明桦轻声道,带着微微的哽咽,仰起头来,明艳的杏眸中已经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氤氲雾浓,“女儿错了,女儿不该生出接贵攀高的心思,明晓得绣图牵涉身子广,却还在上头着动作,想要……想要奉迎五殿下。而在事发后,却又……却又拉拢绣娘,意图蒙蔽父亲。”说着,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其意身子哀。
脸上的红肿尚未全消,犹自带着浅浅的一层红,看起来愈加楚楚不幸。
这些日子,她该有的份例一样不缺,不曾禁足,也不曾有惩罚,但父亲却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见了她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不再像从前那样嘘寒问暖,关可爱护。她晓得,父亲已经清楚了绣图的来龙去脉,这是在无声的训斥她。在傅府这么多年,关于府内子的性格,傅明桦自认或是相配打听的。
在必然的限制内,父亲可以容忍她做错事,,绝对不能容忍她做错事却硬赖着不承认。
虽然她交托周娘子编的段子也算十全十美,但许多时候,觉得却比证据更准确,父亲也可以已经拿到了证据,也可以没有,但无论如何,已经在内心质疑她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还硬撑着不认,只会让父亲对她越发的扫兴,让她在父亲内心的形象一落千丈,时间久了,她便再也不会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傅大小姐。
因此,这日她忖前思后,或是决意冒险赌一赌,来向父亲认错,坦诚事实。
傅烈的动作微微一顿,随便低下头,继续整理。
这一顿却给了傅明桦希望,晓得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父亲心中不仅有质疑,说未必连证据都拿到了,否则,听到她这番话,如何也应该有些愤怒愤恨,而不该是现在如此一片沉静。想到这里,心中更定了定,父亲有质疑,有证据,却连续没有宣扬,显然是顾忌她的颜面,说明她虽然做错了事儿,但父亲对她或是看重爱护的,因此才要为她掩蔽,之因此这些天淡漠以对,便是在等她来自己认错。幸亏她来了,否则父亲怕是会真的对她扫兴,那便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