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课很有趣。”青阳赞道。
白月收拾着桌面,笑了下,“谢谢。”
他走上前,“我帮你吧。”
说罢,端起水盆和杯子。
“不用,一点点东西没多重,我自己可以。”白月不太想麻烦他。
青阳顿了下,眼神在她肚皮上一晃而过,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听部落的人说,你…有身子了,平时要多注意,还是我来吧。”
白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谁说的!看她不把那个人揍一顿,只是最近圆润了点,已经在减肥了好吧!
这下再也洗不清了!
她哭笑不得,“那…麻烦公子了。”
“你同我不必客气,还有叫我青阳就好,叫我公子…有些奇怪,像刻意与我疏远。”青阳笑得眉眼淡淡。
“那…好吧。”白月点点头。
一路沉默走着,气氛有些尴尬,白月努力找话题,“跟我说说中原吧。”
“中原……你走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王城、平城,又新建了新城,是我驻守的地方,那离泠河很近,站在城墙上,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如果你去,定会喜欢的,不过刚建成不久,城内人很少,诺大的城中杂草丛生,还没想好怎么规划……”
青阳絮絮叨叨,还讲了许多城中趣事,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微笑。
“那你丢下新城的事务不管,跑来西荒,你们王会责怪吗?”白月问。
“也许会吧,但我不怕。”
“你们的王很好说话吗?”
“并不是。”青阳笑道:“我有个大靠山,有他在,王不会拿我怎样。”
“噢,原来是上面有人啊。”白月也笑了。
忽然,青阳敛了敛笑意,“对从前,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
白月摇摇头,表示真的没记忆,所有关于从前的印象,都是从他人口中拼凑的。
“这样也好,忘了对你而言或许是件幸事。”青阳犹豫了会儿,“不过,你可知你的家人……”
有些事情她只是忘了,并不代表她放下了,如果瞒着,日后她记起来,恐怕会更痛苦。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
“我知道,泠夜和我说了,他们都死了,姚氏一族——我的母族,全部覆灭。”提起这些,白月总会在心里对那些素未谋面的族人默哀。
“你想不想替他们报仇?”青阳问完,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
白月一怔,而后道:“没想过,应该不会。”
“你不恨害死你父母的人?”青阳微微诧异,看来白月不仅失忆了,性情也大变。
以前她可是有仇必报,谁惹到她,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恨?”
白月想了想,答得十分认真,“我只是觉得,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其一,我失忆后,于我而言,他们只是陌生人,实在下不去杀手;
其二,我父母的死,其实更大原因在于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尤其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大程度决定了他们不是被杀,就是杀死对方,再者据泠夜说,现任王曾给过我父亲机会,但他决定行刺,最后导致杀身之祸,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认为,现任王属于正当防卫,所有人里姚族最无辜,说起来他们的死,我父亲要负一半的责任。
当然,现任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切源头都怪他,要不是他篡改先王遗诏,不会惹出这一连串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我更多的是惋惜,愧疚没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其他的,我一点也不想去报什么仇,我只想带着泠夜,余生好好活着。”
这答案令青阳十分意外,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对,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角度不同,对同一件事看法也不尽相同。
比如站在王的角度,父王从小就不喜爱他,更偏心兄长,因此养成兄长恃宠而骄的性格,小时候经常欺负他,一次赛马会儿,明明是他赢了,兄长却恼羞成怒,差点打瞎他的眼。
长大后更是处处针对他,明明他更优秀,朝臣也更支持他,先王却决意把位置传给兄长。
可是你说,这样的兄长继任了,他有活路吗?如果换其他人在他的位置会怎么做,能做得比他更好吗?”
这回换白月沉默了,没有谁对谁错,有些事是说不清的,皆是命数。
如果像青阳所言,死的是现任王,她父亲继任,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她叹了口气,“上一辈的恩怨,我不会带到我的生活中,否则恩恩怨怨,没完没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对现任王可没好感,如果他快死在我面前,我可能会见死不救。”
青阳又道:“不求你能原谅他们,你不恨我,我便知足了。”
“我为何要恨你?”白月笑了,“你帮过我和泠夜许多,甚至救过我们的命,多亏了你泠夜才得以脱困,不说报恩,也没有恨你的道理。”
青阳摇摇头,“如果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为你做再多都是应该的,别说是这些,哪怕把命给你,我都毫无怨言。”
谈话间,已经快到家,白月慢慢停下脚步,一脸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青阳沉默了会儿,似在回忆久远之前,才慢慢诉说,“要不是你,我七岁那年就死了,虽然我父亲是当今的王,但当初只是个不得宠的公子,我的出身更是卑贱,母亲是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