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刺居然在村里的小池塘边上躺了起来。
可惜这种时刻,这对秦刺来说太过奢侈。越是心绪杂乱的时候,就越会想要一个可以躲避一切的地方。秦刺做过很多需要理清心绪的事情,甚至他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比现在更多的心绪,因为他若疏忽一次,就没有机会疏忽下一次了。可如今似乎已再无烦事的秦刺,却觉得自己好累。
不到半个时辰,刚才还掌灯的人家也都熄了灯。只剩下村里最里面,也是与其他屋子隔得最远的人家还有极细微的亮光。这亮光几乎看不见,就好像夜里一只流萤的尾巴。但秦刺还是看见了。
他爬起来,一旁的庖丁冷冷道:“你现在便要走岂不嫌早。”
“人老了,总是睡得比年轻人要少的。不过你这么年轻,怎么没看到那里的火光?”
庖丁这才发现那一点点豆大的火光,方才秦刺自顾自的躺下时,庖丁并没有秦刺这般的心情,庖丁还年轻,年轻意味着活泼,也意味着躁动,虽然庖丁是一个很可爱的年轻人,可他毕竟是年轻人。
两人走到房边,什么也没有听到。
两人对视一眼,庖丁便纵身跃上屋顶。
秦刺第二次听到一个人跃上屋顶的声音会这么大。在夜里如此刺耳。
秦刺第一次听到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发出这么大声音的人是他自己。这种瓦是特制的,极易碎裂,而且碎裂的时候声音很大。秦刺踩碎这个瓦的时候差点死了,那次他虽然没死,却足足养了半年的伤。
庖丁和碎裂的瓦片一起跃了下来。
门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头,身高不过六尺。他身上什么也没穿,他脸上也什么也没穿——他没有头发,没有胡子,甚至没有眉毛。
他手里有一支接近一尺的烟杆,而烟杆前面更有一个接近拳头大小的烟斗,一明一灭的火光正从里面冒出来。火光亮的时候几乎能照清楚他们三个人的脸了。
老头没有说话,还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