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最近待在城北的家里,没有出过一次门。

川行止最近比较常回家，白芙依旧不常见人影。偶尔她回来了，也是倒头就睡。

白枳推着轮椅,在家里四处游走。偶尔他会路过没有关紧门的父母房间,白芙躺在床上,一头卷发散开，美艳的脸上看起来很疲惫。川行止的大腿让她垫着,然后抚摸她的头发。

白枳看了一眼，很快就走过。

他换了一个医生。

心理医生说他这种病不是靠咨询可以解决的，于是建议他到专门的精神医院就诊。

白枳觉得也没有什么变化。

城北是一个大城市,大城市灯红酒绿。世界的这一个角落，似乎被按下了加速键。大家快速地出生、成长,车辆出行，然后被堵在某一条道路上。大家匆匆忙忙,跟旁边的人在一天遇到了两次,都没有注意到。

总有一天,也会快速死亡。

过年前一个月，川行止从他工作的地方带回一封信给白枳。

“小柑橘,有你的信。”

会给他寄信的人只有一个,因为他只把地址告诉了一个人。

白枳拿到信封以后,立马拆开。

李轻舟按照自己所承诺的,把成绩单寄过来了，他是年级第一名。他考得很好,不过还是把试卷也寄过来,一起给白枳了。

白枳打开他的试卷，李轻舟写字很漂亮。

白枳看了一边以后，将试卷跟成绩单收起来,然后放到房间的抽屉里面去藏好。

做好这一切以后，他立刻去找那一个被他扔在角落的手机。他找到李轻舟的通讯录，拨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李轻舟接了电话，“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估计是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

“东西我收到了。”白枳告诉他。

“是吗？”李轻舟听起来还没有睡醒。

“还不错。”白枳说。

“嗯……”

白枳明知道他很困，但是却没有挂电话的打算。“李轻舟。”

“嗯？”

“打开窗户。”白枳说。

他这一句话一出来，李轻舟立刻就醒过来了。

白枳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然后窗户被人拉开。

李轻舟说：“没有看见你啊。”

“当然不可能看得见我，我在城北。”白枳理所当然说道。

“那为什么叫我开窗？”李轻舟怒极反笑。

“最近天气闷，提醒你开窗透气。”他终于笑了。

李轻舟现在是清醒了，“我前段时间忙着读书，都没有空联系你。”

白枳不认输，“我也没有空。”

“你在忙什么？”李轻舟重新回到了床上。

“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白枳简单说。

李轻舟笑了，他回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今年的冬天好冷。”

“我觉得还好。”城北的家里设备齐全，屋子里面装了暖气。他待在屋子里面，四季如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今年冬天都待在城北吗？”李轻舟问。

“今年冬天是去不了苏南了。”白枳说实话。

“我去找你好吗？”李轻舟问。

城北跟苏南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幸好的是，在这个年代，去哪里都不是很难。

白枳没有说话。

“不方便就算了。”李轻舟的态度很随意。

白枳抿了一下嘴唇，“那你一个人来。”

“哈？”

“不许带其他人来，就你一个人来。”白枳觉得李轻舟会带上余秋舫或者纪南昀来看自己。

“行吧，那就……”李轻舟在理时间，“三天后？我妈妈刚好放假，不需要我待在家里。”

“好啊。”白枳的□□的脚踩在地板上，他站起来，拉开了窗帘。

外面正好是阳光普照。

细碎的光落在他洁净的脸上。

“我去哪里接你？”李轻舟跟他商量。

“你想不想去水族馆？”白枳问他。

城北水族馆很有名。

“都可以。”李轻舟不挑地方。

“那我们城北水族馆门口见。”白枳的声音变得有点高昂。

“可以，我上车给你信息。”李轻舟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枳跟他又聊了一会，渐渐的，手机那边突然没有声音了。刚开始，白枳还以为手机出问题了，当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李轻舟居然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又睡着了。

白枳没有挂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彻底把窗帘拉开，然后敞开窗户

冷风与阳光一起涌了进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白枳迈开脚，跑了出去，“妈妈，我过几天要去约会了。”

白芙在客厅坐着，她看到白枳跑出来，喜笑颜开，“是吗？那就这样出门怎么样？不要用轮椅了。”

“不行。”白枳闻言，立刻转头跑出去。

白芙无奈地看着白枳的背影。

三天后，李轻舟在晚上搭上火车，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早上就来到了城北。为了方便在车上睡觉，李轻舟穿了一身轻松的运动装，再穿上一件外套，戴着鸭舌帽。

他一早就发信息给白枳了，现在打着哈欠，站在水族馆的门口。站了几分钟，李轻舟后知后觉，他是不是现在先去买个门票比较好啊。

想通了以后，李轻舟双手插在衣服口袋上，然后转身就往其他方向走。

“你还要去哪里？”一道声音喊着李轻舟。

李轻舟转头，白枳坐在轮椅上，从几米处的人群中，慢慢过来。李轻舟有点恍然，他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白枳了，又觉得自己不久之前还见过白枳。

“我去买门票。”他指着售票处。

白枳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我从妈妈经纪人那里拿的。”

“你妈妈还有什么没有的吗？”李轻舟问。

白枳仰头笑。

“什么啊？”李轻舟看到他的笑脸，莫名有点烦躁。

“你换了新耳环？”白枳看到他两边的耳环，跟之前看的不一样。

李轻舟摸着耳朵，“出去玩的时候买了新的，本来是想要去那边打唇环的，想了一想，还是放弃了。”

“幸好放弃了。”白枳笑着推轮椅前进，“进去吧，不要在门边聊天了。”

李轻舟快步赶上去，然后在白枳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谢了。”白枳笑着回头。

李轻舟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清爽的短发。他把帽子放在胸口，造作地行礼，“不用谢，我应该做的，大少爷。”

“哈哈哈。”白枳乐了。

李轻舟笑了一笑，然后把鸭舌帽戴到白枳的头上，“你不是不能露脸吗？”

白枳调整帽子，“现在无所谓。”

李轻舟看着他的动作，“你还是戴上帽子吧，免得有人来搭讪。”

“有你在，还有谁敢来跟我搭讪。”白枳嘀咕。

说得他好像长得很凶似的。

李轻舟撇嘴。

水族馆里面除了有动物以外，还有过山车跟跳楼机之类的游乐设施。白枳跟李轻舟路过路过的时候，过山车在他们的头上绕了一个圈，甚至还倒了过来，在车上的人们发出了又开心又惊恐的尖叫声。

白枳告诉他，“你可以去玩，我在外面等你。”

李轻舟说，“不玩。”

“你怕高吗？”白枳调笑他。

“不是，今天出来主要是为了见你，所以不会离开你。”李轻舟说话要比白枳直接多了。

白枳一愣，随后拉下帽檐，挡住了自己的笑脸，“那行吧。”

李轻舟从入口那里拿了一张地图，稍微看了一眼以后，就带着白枳来到了企鹅馆。隔着透明玻璃，一群企鹅排着队，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像是不倒翁一样走来走去。

“好傻。”白枳笑了。

李轻舟倒是觉得挺可爱的。他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对着白枳，“来来来，拍合照了。”

白枳立刻抬高帽檐，看着李轻舟的方向。

李轻舟一下子就帮他拍了一张照片。

“看看。”白枳伸长脖子。

李轻舟把照片调出来，递给他。

白枳看完，一脸嫌弃。

李轻舟的拍照技术也就这样了。

他们继续走，来到了白熊的所在。几乎所有的白熊都在走动，接待客人的精神可嘉。唯独有一只最大的熊，睡在玻璃窗的旁边，一动不动。

白枳停在它的面前，用手指在划它面前的玻璃。

李轻舟动作熟稔地拿出手机，“来来来，拍照了。”

白枳闻言，立刻学白熊的样子，躺着轮椅上，一副睡着的样子。

李轻舟这一下，拍到了两个睡觉的生物。

越看越开心，后面，李轻舟推着白枳的轮椅，在外面奔跑着。两个人笑着跑过某一条大道，引得路人侧目。

他们跑累了，但是水族馆还有一半没有观赏完。

由于白枳带来了门票，在里面的饮食就由李轻舟出钱。他去路边摊买了两个雪糕，朝白枳走过去，“你要原味的，还是要草莓味的。”

白枳存心要他难做，“我要原味的。”

于是，一个戴着三个耳钉，虽然长得俊美，但是一脸阴霾的少年手拿一个粉红色的雪糕坐在长椅上。

“嗐。”这里还挺好玩的。

李轻舟翘起二郎腿，眯起眼睛，感受从某一边吹来的风。

白枳坐在他的另一边，突然开口，“李轻舟，看过来。”

李轻舟傻傻地转头。

白枳按下了快门。

李轻舟傻眼了。

“哇，拍到了一张好蠢的脸。”白枳笑了。

李轻舟怒了，“照片删了！”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拍得很丑。”

“你刚刚也把我拍得很丑，还不止一张照片。”白枳冷哼。

李轻舟沉默了一下，随后咬了一口雪糕，说道，“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白枳：“……”

两人吃好雪糕，费劲心思找了一个不错的背景，随后再认真拍了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