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这宫禁之中怎么奇怪,全部都是些不正常的疯子。
他侧头看了看于役,想问上一问,但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不说为好。
于役见池泽已经想起了自己,很是满意。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待他的叔叔池泽,亲眼看到自己的一天。
他要向池泽这个弑君杀弟的刽子手证明,这些年夺取的一切,到最后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场完全不属于阴谋者的梦。
忽然,池泽变换不定的目光微微闪动。
用一种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异样眼神,看向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年轻男子。
似乎想从他现在的面容上,找出一点往昔的影子。
他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去考虑当年的池映如何逃脱了追杀,更没有必要查明当年的事情。
毕竟那张与自己的景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以及对方举手投足,与弟弟临江王一般无二的气度便可以证明。
眼前的年轻男子,是自己侄子池映无疑。
“你竟然活着。”池泽停止了大笑,看着面带微笑的侄子,觉得命运在与自己开着玩笑。
过往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不必诉说什么,双方都是懂得的。
这么多年来,他疾病缠身,无暇再想起过往的事情。
但他知道,在心底深处是从未忘记的。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一点也不后悔。
即不后悔当年买通侍候父皇的内官下毒,也不后悔将发现真相的太医灭口。
更不会后悔与想要上位的温义联手,在一夜之间覆灭临江王满门。
于役面容依旧平和,话语镇定而轻缓,“活着,并且希望叔叔也继续活着。”
他曾无数次想过这一刻,该如何让池泽偿还所欠的债。
他想过将其一剑毙命,想过让他痛不欲生。
可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于役觉得,还是改变一下主意比较好。
“你不杀了我?”池泽满腹狐疑的注视着于役。
他们是亲人,是隔着累累血债的亲人,而如今对方却说希望自己活着。
君王多疑的性格让池泽眉间紧锁,他可以确定对方说得是真话,可不懂对方为何做出这般决定。
“叔叔一定觉得自己是理亏的吧。”于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然当年为何要做出那般疯狂的行径?”
池泽闻言,深凹的双眼中露出一抹无法克制的怒气。
是的,即便事过境迁,每每想起当年父皇的想要废黜自己的行为,池泽依旧觉得恼怒和痛苦。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在即将继位的时候要礼让他人,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他绝不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此刻更让他气愤的是,多年未见的侄子竟然完全看得透自己内心深处,最幽微的想法。
“你和你父亲一样,就是喜欢自作聪明。”池泽恼恨是看向于役,不悦的说道。
于役闻言不怒反笑,看着犹如风中烛火的叔叔,话语平淡。
“叔叔不必逞一时之气,我既然让你活着,自然有让你活着的原因。”
“我会怕你吗?”池泽看着满面傲气的于役,毫不迟疑的高声说道。
“叔叔自然没有怕我的必要。”于役的面容依旧如湖水般平静,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在叔叔还能说话之前,便前往皇陵陪伴祖父。假以时日,叔叔归于幽冥,定然会让叔叔骨骸葬于祖父陵寝旁,也好时时尽孝。”
“你说什么……咳咳咳……”池泽大力咳嗽起来,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锦榻上。
他伸出青筋暴露的手,不断在空中乱挥动着,识图抓住不远处的于役。
他知道,自己落在对方手中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当年侥幸逃脱的狼崽子,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父亲的陵寝,那是自己从不前往的地方。
他可以面对这人世间所有的阴谋诡谲,也可以面对这人世间的所有不堪。
但他深深明白,即便有一日归于幽冥,也无法再与父亲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