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做成了一个大单,心情不错,转过头来问我:“小伙子,看上什么了?跟姐说,姐给你打个八折。”
我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准备去追金锁,忽然,我被余光里的一件事物吸引了。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巴掌大小,镂金雕刻,外面似乎是镀金掐丝,首饰盒的整体部分呈漆黑色,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当然,吸引我的不是这个,而是首饰盒的盖子上,镂空的金属掐丝上用篆体雕刻着四个字——养气福地。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在金国皇陵的遭遇。这小小的首饰盒上的四个字的,无论是字体还是笔记,都跟我们在锁龙井山洞门两边的青铜盾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摊主察言观色,见我目光锁定在了这件东西上,赶紧捧起来,连声说道:“小伙子,您好眼力啊,这东西是我从我一个老乡手里收来的,正儿八经的老物件儿,您??,瞧瞧这工艺,瞧瞧这边儿,这技术……难得的好东西啊。”
摊主是南方口音,很生硬地往儿化音上靠,竭力模仿着北京话。
这时候,金锁呵斥呵斥地喘着粗气出现了,一见面就数落我:“卧槽,毛爷,您老人家跟紧我行吗,您这不是逗我玩嘛,好嘛,我差点儿就丢了大人。”一着急,金锁就恢复了天津话的音调。大概是回到了北方,也不用摆那些架子了。
“走吧。”我招呼金锁往前继续走。
那摊主还伸着脖子招呼我:“别走吧,这位小哥儿,您要想要诚心给个价儿。”
金锁问我看上什么了。我也没回答,只是问张九指在哪里。“不远了,就在前面。”我们又走了三五百米的距离,穿过人群,看到了前方有一处大空地。这空地上停满了车辆,一眼扫过,档次最低的一辆是奔驰梅赛德斯,外面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抽着烟,看样子像是这几辆车的司机。后面是一座礼堂似的建筑,有点儿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水泥的墙面,房顶上还架着“为人民服务,马列主义万岁”的红漆大字。当然,这么多年风吹日晒的,这几个字都掉漆了。
金锁快步走上前去,抬手冲那些人打了一声招呼,几个人都应着他。其中一个人还起身主动走过来,给了他一支烟,金锁凑着那人递过来的火儿点着后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帮我说一声,我有事情相见九爷。”那人看看金锁,又看看我,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情:“锁哥,不是兄弟不帮你。”他把金锁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九爷现在跟徐总他们玩牌呢,您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尽管他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了。
金锁点点头,说:“这次有点儿急,虽然不是啥大事,你帮帮忙,行吗?”
那人想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说:“好吧,我试试。”他扭过头来问道:“这哥们儿怎么称呼?”
还没等我自我介绍,金锁就抢先说道:“这是我铁哥们儿张一毛,你就跟九爷说,我们哥俩儿想见他老人家一面。”
那人说了句:“得嘞。”最后狠狠嘬了一口,然后丢掉手里的烟头进去了。
我不禁有点儿飘飘然了,做这行生意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名声,凭我“张一毛”这三个字,张九指就能见我吗?
几分钟后,那人出来了,小跑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锁哥,毛哥,九爷有请。”我们这才在他的带领下,拾阶而上。台阶有三五级,迈步而上,推开了弹簧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路,两边各有包着软包的墙壁,突出墙壁的半个柱子上全都淼着金漆,头顶悬着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这里的装修风格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总而言之,这座建筑,内外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里面像是宫殿会所,外面像是违章建筑。
一路上,那人还不停地给我们讲着规矩:“进去后不要乱说话,就当是给兄弟个面子,行吧?”
“你放心,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又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有九爷他老人家在,我不会胡说的。”金锁拍着胸腹说道。
我们走了一段路,走廊的东侧第三道门是现代化的防盗门,这样的风格跟这里的装修相比,有着浓浓的违和感。那人拉开房门,说了一句:“九爷,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