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九爷吗?”
我愣了一下,印象中,我知道的九爷只有这么两位:一位是意大利的著名足球明星大因扎吉,已经退役了,金锁说的肯定不会是这位仁兄了。另一位就是京城里有名的“张九指”。
关于张九指本人的真实姓名,我没有听人谈起过。只是听说这个人神出鬼没的,手下党羽无数。关于张九指的来历,有一说是他本人断了一指,十指只剩下了九指。但是,人们是不敢直呼他为张九指的,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九爷”。不过,我在西南边陲混迹了这么多年,真正听说他的名号也是最近这几年,关于这位九爷的庐山真面目,我一直没机会领略风采,所以关于他的事情,我更多的只是听闻坊间议论起。
京城里的一位地下人物,名声可以响彻到西南边陲,这位张九指想必也不一般吧。“你说的是张九指吗?我只是听说过。”
金锁咧着大嘴呵呵笑道:“今儿兄弟就带你去见见。”
我们一路驱车来到了东五环的大柳树市场,此时已经是子时过后了,但这里仍然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偶尔透露出一两点亮光。那应该是卖家照亮摊位的台灯之类的。别说,如果没有这几盏灯光,远远望去,颇像灵魂游荡,再加上这个时候了,难怪被人称为“鬼市”呢。
金锁拉着我挤进人群,我没想到,这么晚了,这个地方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北京是一座很怪异的城市,她兼具了时尚与传统,就像街上有穿着唐装的,必然有穿透视装的。子夜过后有逛“鬼市”的,也有去逛夜店的。金锁边走便给我讲一些鬼市的规矩:比如说,这里的卖家是从来不吆喝的,你看上了什么东西,跟卖家讲好了。讲价的过程,这东西你不能离手,因为你放下它,就意味着你不要了,另一个人都可以拿起来问价了。
这都是过去的老理儿了,至今古玩行里都流传着这一规矩,即便金锁不说,我也懂,但我还是打趣道:“我要是看上一口缸,就得扛着它跟卖主讲价呗?”
金锁嘿嘿一笑,知道我是说笑,他也不说什么了。
金锁是天津人,他对于北京,自然比我熟稔,而且又是这一行的,所以我尽管嘴上不服,但是对于他的提议,也不敢不听。
我们曾经在福建的海边见过这种午夜过后的夜市,但是这里的繁华绝对是数一数二,盖过了之前我们见过的所有夜市。小到绣花针顶针纽扣,达到家电衣柜汽车,只有你不想要的,绝对没有你买不到的。我还看到了一个红木的小柜子,看着床头柜大小,金锁对我说那是民国时期的冰箱,不过是老仿的,不怎么值钱。
我也就是粗略地扫一眼看个热闹,真没多少心思去浏览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们大半夜来这里是来找人的。这地方人挤人人挨人,简直不亚于黄金周时的南锣鼓巷,半个钟头后,我们才移动了百余米。金锁手忙脚乱地排开人群,一边往前挤一边喊:“各位乡亲父老,大哥大嫂,请让一让,多谢,多谢。哎,您老留神,多谢多谢。”
有他在前面开路,我倒是不怎么着急了,一个人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不时看看旁边的摊位有些什么新鲜玩意。这里的东西虽然五花八门,但真正跟我“专业对口”只有那些烂大街的牛角梳了。有一个象牙雕的吊坠倒是很精致,可惜“一眼假”(行话,意思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明显是用塑料混合了一小部分马牙。“鬼市”这种地方,假货覆盖率与潘家园绝对有一拼。
前面有几个外国人围在一个摊子前跟商家讲着价格,从他们的打扮看,像是几个来旅游的。摊主是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妇女,双方因为言语不通,只能借助计算机反复打着数字来讲价,这样还有一个好处是避免被同行听到价格。
因为道路拥堵,我们寸步难行,我索性蹲下来看着这个地摊上的东西。这个摊位很简单,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绿帆布,上面又铺了一口粗布麻袋,最上面才是一领蓝布,摆列整齐了各类商品。
摊主跟外国游客讲价的同时,竟然还不忘招呼我:“哎,您随便看看。”
人声鼎沸,金锁还在往前挤着,都没有注意到我停了下来。我蹲在摊位前,这里主要是卖一些小饰品,比如戒指、耳环、随身镜、化妆盒什么的,更适合女性。对于我这种单身狗来说,似乎用处不大。我只是被货物那种独特的仿古风格吸引住了。摊主跟外国游客讲好了价格,外国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麻利儿拿钱,我见他掏出了五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爽快地塞到了摊主的手里,摊主递给了他一个景泰蓝的化妆盒。
我苦笑了一下,心说这也太黑了,这东西放在潘家园,二十块,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