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没好利索”张化安身体还是发软：“站不稳。”

“那青苔能吸食人的精力，你又躺了一晚，浑身无力很正常。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姜玉人扶着张化安往柳家村走，来到张家院子时，发现一个黑汉子坐在院子中央，面无表情。见有人来了，黑汉子走出来，越过姜玉人，狠狠地甩了张化安一巴掌：“我应该告诫过你，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昨晚你若是死在外面，我怎么和你娘交代！”

张化安身体本就虚弱，他父亲的力量大，一掌就把他打倒了。姜玉人见此情景，皱着眉头说：“你儿子昨晚差点死掉，也不见有人来寻找。他身体本就不好，如果要教训的话，也应该有个分寸。”

“你是谁？”黑汉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柄斧头，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砍上去，姜玉人本能拿桃木剑去挡，却被这一斧子打得连连后退，桃木剑断成了两截。姜玉人不禁震惊，这桃木剑经历百年风雨，硬度堪比钢铁。况且她自幼内外兼修，这世上能用蛮力将她击退的不多，一个村夫竟然有这个力量，怎么可能？

张家父亲掂量了一下手中斧子，俯身去看自己儿子的伤势，摇摇头：“以后不准再去鸳鸯湖玩。”说完，他便走出院子。

张化安挣扎着站起来，追问黑汉子：“爸，昨天的客人回来了吗？”

“没有，连夜跑了。”黑汉子走向他的铁匠铺，再也没回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儿子的伤势。

张化安点点头，心中有数，他感觉自己伤得不重，回头对姜玉人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父亲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顽固不化的村夫罢了。”张化安苍白的脸色难得浮出一丝笑容：“我会做饭，你要留下吃吗？”

“不，不麻烦了”姜玉人转身想要告辞，张化安犹豫一下，问道：“你为什么来柳家村？”

姜玉人如实回答：“我下山游历，受人所托，来此地救人。”

“不是救我吧？”

“不是，我是来救一个姑娘。”

“我自幼在柳家村长大，兴许可以帮上你。”

姜玉人犹豫了一下，说：“也好，柳家村近几日可有外人来过？”

张化安稍稍停顿一下，将这几天的事情从脑海中过滤一遍，问：“你，是来救冯露露的？”

姜玉人又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冯家小妹？”

“不巧，他们前两天一直呆在我家，而且你已经碰到冯露露了，昨天那个要杀我的妖怪，就是她”张化安笑笑：“我先做饭，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给你听。”

姜玉人看向这个平淡无奇的少年：“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

张化安边做饭边说：“我只是想还你人情罢了，别多想。”

张化安是出了名的会做饭，连姜玉人这种对食物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问：“你家也吃素？”

“我母亲常年吃素，小时候我跟着她在山上生活，就有了这个习惯。”

“你的身子弱，应该吃肉御寒。”

“冯家兄妹也对我提起过此事。”张化安笑笑，一边吃饭，一边说起冯家兄妹来柳家村的事情。

姜玉人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一直没点头也没摇头，静静地听了事件的经过。昨晚遇见的那个妖怪是冯露露，她也没觉得意外。反而对张化安说：“你对此事有什么见解吗？”

“我只负责阐述而已，不做多余的事情，希望有帮到你。”张化安说着开始收拾碗筷，似乎要送客的样子。

“你这算是报恩了？”

“不然呢？”

“我之前也有在妖怪手下救过一些人，有的人会吓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有的人会缠着要和我一起除妖，你是第一个没有被吓到也没有纠缠的人。”

“你应该理解他们有一个冒险的梦想，毕竟不是谁都甘于平庸”张化安歪了歪头：“不过像我这样的，应该是你最喜欢的npc。”

姜玉人不否认，她的确很头疼那些缠着她要一起修仙的人，所以最烦别人帮忙。

张化安收拾了碗筷说：“我还要去给我爹送饭帮忙，你如果想休息的话就留在这里，旁边有冯家兄妹住的客房。大门不用关，柳家村不防贼。”

姜玉人似乎还要问什么，一个女孩儿大方地穿过大门，进来便问：“我来的巧不巧？”

张化安抱歉的说：“今天只做了三人份，招待了客人，剩下的要给父亲送过去了。你要想吃，我晚些送去你家里。”

柳红缨皱了皱眉头，面前这个女道士她没有见过，抢了她的食物当然不乐意：“你哪里来的？”

“自昆仑来。”

“你知不知道，柳家村最不欢迎的就是牛鼻子道士？”

“不知道。”姜玉人看向张化安：“你知道吗？”

张化安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这回事儿。”

“他一个本村的人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姜玉人歪了歪头：“柳家村为何讨厌道士？”

“因为”柳红缨把头一撇：“哼，就是讨厌！”

气氛一时尴尬，姜玉人往前走了两步，双眼不为人察觉的闪了闪。一股奇特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微笑着说：“我知道了，你身上有一股子气息，而姓张的没有。”

柳红缨跺了跺脚，说句我要告诉村长，转身走了。

张化安苦笑道：“你一个看破世俗的人，何苦与她斗嘴？”

“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是我此番修行的目标。”姜玉人看向张化安：“你不想知道自己与那女孩儿有什么不同吗？”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无非就是她姓柳我姓张。”

姜玉人耸耸肩，没有再和对方说话的意思，离开了张家。她自从下山修行，一路上遇到的奇葩远不止这一人，大可不必理会。接下来的目的，是去鸳鸯湖捞人。根据张化安所说，冯露露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成了那副模样，应该是在鸳鸯湖中溺水丢了灵魂，当时有河妖在场，正好借尸还魂，还差点杀了张化安。

“只要灵魂尚在，体魄没坏，就还有得救。”姜玉人边走边叹了一口气，她此行受人之托，实在是不想空手而归。

姜玉人来到了她昨晚见到“冯露露”地方，发现此地即便是白天也有些阴森，料到这是鸳鸯湖的阴面所在。她掏出了一枚圆形方口铜钱，咬破食指将血擦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今日昆仑山姜玉人前来拜访，无意冒犯，还望海涵”

说完，姜玉人随身又摸出一根香，穿过铜钱孔插在地上，将香烛点燃。她看了一眼湖水，也不脱衣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姜玉人这招叫做“避水诀”。以铜钱加自己的鲜血套上香烛，向各路河神水妖交过路费。姜玉人下湖之后会得到八方的庇佑，湖水连她的衣服都不能打湿。但仅仅限于香烛燃尽之前，一旦香烛燃尽姜玉人还没有上来，不止湖水要淹没她，各种妖魔邪祟都会来捣乱了。

湖底下漆黑一片，姜玉人点燃一张黄符照明，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姜玉人不为所动，继续往深处探下去。湖水不算深，只是底下杂草缠绕，若是寻常人落入水中，很可能被水草缠住溺水。她挥动黄符拨开水草，另一只手竖在胸前，立起中指和食指两根手指，似乎是为了壮胆，这次故意提高了声音：“千里寻龙，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