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啊？”

“你在湖边等着，我去拎酒。”小洋不等我惊愕的嘴巴合上，转身向附近的超市走去。

“要不去‘kiss吧’？”我冲他背影喊道。

小洋头也不回，如上梁山。

在湖边喝酒倒也不是一回两回。不过像这样的天气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适合。秋风乍起，满地凄凉。

墨绿色的湖面上，荡起鱼鳞水波，时不时会有咕噜噜冒泡的声音，湖灯昏昏惨惨，白不白，黄不黄的。

小洋提酒回来，我刚好拉上衣链，身体靠在湖边假石上。

买的是瓶装啤酒，仅仅只有酒。连点花生、凤爪啊什么都没有。

不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刚好也不喜欢他吧。我心里嘀咕：那不就成了同病相连，好酒酬知已了。

小洋没看我，将一打啤酒往草皮上一丢，坐下拿起一瓶，瓶盖就着湖边上的石头一靠一拽。盖子“呛”的一响应声而起。二话不说就往嘴里灌。

“什么事啊？”我心里打鼓。“是单恋了？还是失去至亲了？”没底啊，我希望能提前知道事故，好拟个方案，抚慰一颗男人行将破碎的心。毕竟平生第一次，光陪喝酒怕是不济于事，必须尽快找到心灵的创可贴。

从何入手？

先别理什么事，和他喝够酒再说，我心里想。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你一瓶我一瓶。喝完将空瓶子使力往湖心一扔，干净利落。

“你真的喜欢那女孩吗？”

“什么…？”

“我说你真喜欢那个阿桢吗？”小洋终于开口了。

“喜欢啊，那还用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妥，有什么事吗？”我觉得自己就像拿根小树枝，试着戳一戳他。

“然后她不喜欢你？”

“嗯，不过我有信心。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最后她喜欢不喜欢。我都会我行我素地喜欢着她。你是不知道，当我遇到她的那一刻，我心里发生了什么。嗯，就像桌面软件被激活了，活了，真的。或者是风扇突然插上了电，一下子就吹出风来…你可能不懂。”

“我现在能理解你的心情了，因为我也一样，从头到脚的喜欢，是不是？只要两人呆在一起就行的那种，不管做什么事，什么都不用做。”小洋用发自内心的声音说。

内心的声音常常是听不见，但它真实得如同小猫身上的体温，可以感受，那是某种来自心湖深处、自带质感的东西。动人，真诚，掺不了假。

“不是，你是说…”我有点疑惑，缓一缓，感觉有什么不对头。

“我喜欢她。”

“什么！”我不知所措。

“我说我喜欢她！”小洋突然向着湖面大喊，他站起来，脖子青筋暴起，大叫大喊，仿佛唯此，才可将心中压抑的爱尽情发泄出来。

“小洋！”我跟着大吼：“你怎么能这样！”

两人都沉默了。我看到小洋苍白的脸颊上竟然有晶莹的泪珠。

“我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我努力压抑自己，压抑！压抑！就是怕可是我实在忍不住。那种感觉你是最懂的。我最终还是向前走了一步。”

“我当然懂，你这家伙！不是说朋友妻不可欺吗！”我把瓶子狠狠往假石砸去。“砰”的一声，玻璃渣和啤酒泡沫四溅开来。

小洋一愣，接着苦笑一声。他扬起脖子咕咙咕咙将整瓶啤酒喝下。瓶子被摔出老远，摔入湖中，上下荡漾，在远处灯光的照耀中寒光点点。

“如果是你的阿桢就好了。”

“什么？不是吗，不是对吧？”我开心地扳过小洋的肩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凄然的神色。这种峰回路转的戏剧化情绪，弄得我难以控制好自己。让我失了态，我自私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事不关已和朋友的痛苦上，简直太不仗义了。我毫不留情地谴责自己。但他妈的还是觉得太开心了。不是阿桢，那就好。差一点就左右为难了。就知道不会那么巧的，难不成这个世上到了那里都有“婆媳求舍”的难题。

“还有比阿桢更吸引的？”我仍不自知，自己眼里早已容不下其它庸脂俗粉。

小洋瞅了我一眼，哀怨的眼神露出些许不屑。他将目光转到飘渺的湖面上，像在寻找一个晦涩的答案。

“阿东”，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小洋口里嘣出这么两个字。好一段时间我回不过神。待到醒悟过来，我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到可以飞进一只雀儿。这是一件连靠背上的石头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