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带着顾嫣来到同心湖边。他觉得寂静的湖水，或许能使自己沉静下来从容落笔。

顾嫣娴静地坐着，俏丽的倩影倒映在清澈的湖面上。她看着林智将画架支开，架上画板，注意到画板经常被手拿到的地方，因为粘上铅笔粉而变得污黑。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冲动想站起身，走过去帮林智擦掉它，就像她偶尔会忍不住央求别人，让她来帮忙剪掉手指上过长的指甲一样。

只见林智跟着夹上了那张就差顾嫣的画作。这几个步骤和演艺厅一模一样。但这次怎么就有点不同呢？顾嫣想着，就因为现在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单为自己准备的吗。不知为何，顾嫣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来。父亲闲暇之余喜欢舞文弄墨，写写毛笔字。在晴朗的周日午后，父亲会在自家种满各色花卉的小院子里摆上案桌，摊开一大张脂白的宣纸，然后开始专注地研墨。那份深沉中透出的神韵竟和眼前这个美术系的大男生如出一辙：简练、泰然、引人入胜。自己总会在父亲完成这几项准备工作后，马上向他讨一个大大的“嫣”字，然后拿到正在里屋拖地或择菜的妈妈跟前，神气活现地说是爸爸给写的。

那时自己才十来岁，或者还更小。但却记得这么清楚。如果他和爸爸坐在一起会聊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顾嫣不禁有点晕眩，赶紧收敛心神。再次看林智时发觉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突然她发现他真的蛮好看的，算不得帅吧，但是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温热的气质，像铅笔粉末挥发出的淡淡炭香。假如…假如眼前这个男生真的喜欢上自己，自己会接受吗？这个想法让她惊讶地仿佛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卟卟卟”地，真叫人担心，会不会因此也被林智听了去。

这会的林智已经将目光移回到画纸，但还是迟迟下不了笔。好像有人在空中拉住他执笔的手，若有千斤之重。

他抬头再次端详起顾嫣——像雪片一样的女孩。

“同学你叫什么？”

“我吗…顾嫣。”

“哦…那…同学是那里人呢？”

“茂名。”

“听说那里曾下过雪？”像所有广东没见过雪的人一样，林智很向往下雪的地方。自从见了顾嫣以后，他更觉得只有会下雪的地方才会出落顾嫣这般透明的女生。

“…下过几次。”

“我想知道有关你的细节。因为我老是抓不住你的特征，看看多些了解会不会有帮助。”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动机。

“我的脸太普通了。”

“那倒不是。”林智将搁在画板上的手放下来说：“我想画下你五官之外呈现出来的东西。”

“什么？”顾嫣秀丽的双眉透出微微困惑。

“就是你脸上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很淡。就像一个精致的香水瓶放在桌上散发出独特的香味。你的五官就是这香水瓶。但是…我不仅要完美呈现瓶子，更要刻画出你脸上透出的那股香水味，所以才老是不知怎么画好。”林智说这话时，视线落在顾嫣身后的同心湖上，脑中有一段思想在缓慢流动，时光仿佛凝住了。此时湖水跳跃着点点阳光，像天上的星星倒映下来那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