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消往前凑一凑,二人的呼吸便近乎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容嫱摸了摸男人英俊的眉毛,又摸摸他深邃的眼睛,最后碰了碰他的唇。
秦宓扣住她作乱的手,反应过来:“骗我是不是?”
容嫱绷不住,绽开笑容,另一只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靠了上去,声音娇软绵糯:“秦宓哥哥。”
秦宓呼吸微乱,保持着姿势没动:“嗯?”
她亲着男人凸出来的喉结,感受到它上下滚动了一下:“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呀?”
秦宓轻喘了口气,轻易便被撩动了心神,开口,嗓音沙哑:“我听你的。”
“明天也可以吗?”
“可以。”
容嫱娇娇地笑起来:“你早就想娶我了,是不是?”
“是。”秦宓坦然承认,手臂收紧,扣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可我怕你不同意,又怕你同意。”
若是同意了,算不算他骗她成婚?毕竟那会儿她的记忆都没有恢复。
万一二人成了亲,她却想起往事一心要离开,又该如何是好?
他被这些念头缠身,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他真的能罔顾容嫱真正的想法,只是成亲而已,六年前便能做到了。
容嫱明白他心所想,眼神缱绻,奖励似的献上红唇,男人顺势加深了这个吻,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二人如今敞开心扉,消弭嫌隙,感情于此前,更上一层楼。
一阵天旋地转,容嫱脑子还昏沉着沉浸在唇舌之间,便被人压倒在床上。
她一愣,抵住秦宓:“我还没吃饭……”
“晚点再吃,这个听我的,好不好?”
他低下头,又吻住她娇嫩红肿的双唇,流连忘返。
大手按得她腰间酥酥麻麻,整个人软成春水,无力抵抗。
容嫱许久没有经受□□了,秦宓也是。她那点子力气用在他身上仿佛羽毛一般,只能抱紧了身上的人,颤得好似春日里被细雨冲刷的娇花。
她若真是一朵花,恐怕这会儿子花瓣已经掉了几片。
容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虽能听见他在身边温声哄着,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应。
秦宓给她擦了身子,抱在怀里,肌肤相亲。
“不舒服?”他并无很多经验,也无法横向比较,房事只能自己摸索着来,唯恐她不喜欢。
容嫱翻身,一头埋进他怀里,羞恼万分:“你还问!”
“我怕你不喜欢,你不喜欢我日后就少做。”他问得好认真,仿佛在处理棘手的国事。
容嫱捶了他一下,索性闭上眼睡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途中迷迷糊糊感觉到秦宓已经离开了。
千醉摆上一桌丰盛的早饭:“小姐,你昨晚都没有吃饭,是不是回京路上太累了呀?”
“唔。”容嫱支支吾吾,旁人的目光却都透着点了然,只有千醉这个傻子。
饭吃到一半,有个丫鬟走进来福了福身:“容姑娘,夫人想见您。”
千醉皱眉嘟囔:“可是我家小姐饭都没吃完呢。”
容嫱吃了六七分饱,闻言擦了擦嘴:“我这便过去。”
她想到如今的方氏,又想到从前在肃王府的方姨,便怎么都怀着分尊敬。
方氏今日的精神瞧上去还可以,听说前些日子林长即给她看过了,开了药方,似乎效果还不错,有时连着几日人都是清醒的。
她穿着身深色金纹衣裳,盘着精致的发髻,头戴珠钗,满身富贵。
而容嫱记忆中的方姨,爱穿浅淡如云的衣裳,服饰总是低调而干净,手总是暖暖的。
方蕖站在一侧,把手里的花枝指给方氏看,声调轻快,格外讨喜。
但她发现,以往总是对她慈爱关切的方氏,近来都不常对她笑。
想是对先前的事耿耿于怀,方蕖因而也颇为耐心,循序渐进地讨好。
从前她便是这样做,才得以长留在方氏身边,她相信如今一样可以。
譬如这次,她劝方氏与王爷和好,毕竟母子一场。
第二日方氏便来了摄政王府小住,可见她说话还是极有分量。
“姑母,容嫱来了。”方蕖犹自沾沾自喜,让人将梅花枝插到瓶子里去。
方氏转过脸来,上下打量着容嫱,最后示意下人:“去,给姑娘搬把软椅来。”
容嫱才落座,便感觉到近旁一道灼热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懒得理会:“夫人近来可好?”
方氏叹了口气:“还叫我方姨吧,嫱儿。”
这次换容嫱一愣,半晌才道:“您……想起我来了?”
“我几时忘过你。”她轻轻蹙着眉,望着容嫱,眼神温柔,“我只是病了,神思总是不大清楚。”
“其实湖心亭那日,我便觉得你眼熟。”
“如今想来也是,不是你,宓儿怎会那样喜欢。”
方蕖听得云里雾里。
方氏与容嫱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方蕖忽然想到上次方氏因病在王府修养。
那时她便莫名喜爱容嫱,还带她上街买衣服首饰,说是当作自己女儿照拂都不为过。
方蕖心底生出些许不安,忍不住道:“姑母是不是认错人了?”
莫不是又犯病了?
方氏摆摆手:“我与嫱儿认识许多年,岂会认错。只烦宓儿那臭小子不告诉我她在容家,我还一直以为……”
“罢了,不提了。”
方蕖心里掀起万丈波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
但当她看见方氏又亲昵地拉着容嫱的手,甚至带着几分迫切地询问:“你与宓儿,什么时候成亲呢?”
方蕖彻底绷不住,脸色一沉,留下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地陪在一侧。
容嫱笑着小声道:“明年,具体的日子还没有定好。”
“好,好,我找人帮你们算算。”方氏比她还急,当下便叫进来丫鬟,让她去找大师看日子。
“真好。”方氏带着怀念的笑容,眼底闪着些许泪光,“方姨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一天。”
容嫱眼波流转,笑盈盈道:“方蕖,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方蕖咬咬牙,心乱如麻:“…姑母,我不太舒服,先下去了。”
方氏自然不会留她,待人走了,才问容嫱:“她对宓儿的那点心思我也知道,我留她在身边,绝不是为了给你添堵。”
“嫱儿明白,方姨怎么会舍得我委屈。”
她可是那个会在冰雪天把小小的她搂在怀里安睡的方姨。
会在她想念娘亲的时候,偷偷学会白玉糕的做法,甚至比外头店铺里卖的还要好吃。
方氏叹了口气:“方蕖毕竟是我弟弟的女儿,方姨生性懦弱,实在不忍心。”
“方姨你只是心思敏感,且重情义。”容嫱安慰道。
方氏笑了笑:“我打算趁着年节,各家走动比较频繁,替她挑个夫家。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与方蕖非亲非故,怎好过问她的终身大事。”
方氏正色道:“她既叫宓儿一声表哥,你便是她表嫂,有何不可?”
容嫱望着她,眨了眨眼:“那嫱儿觉得,方蕖的夫家,不要在京城里找。”
听见她提要求,方氏一颗心才落下来。她若是还那样客客气气,方氏定是越想越难过。
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哪怕不能回到从前的亲昵,也绝不要生分了。
容嫱沉吟片刻,话锋一转:“方姨,有件事,您可不可以不要瞒嫱儿?”
“什么?”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她握紧了方氏的手,好让她感受到自己发自内心的担忧。
方氏低下头,良久才低低道:“宓儿这些年,太委屈了,我错怪了他。”
容嫱脑子里一幕幕闪过,忽然抓住点什么:“方姨,六年前我刺伤秦宓哥哥跑出来,是不是碰到过你?”
方氏点点头,艰难道:“我看见你,满身是血地从他屋里跑出来,我吓了一跳,喊你却没有反应。”
“你边跑边哭,然后晕倒了。”
“下人将你带走,夜里来了很多人。民间大夫、太医、还有许多以前没见过的朝臣,全部挤在院子里。”
“血水从屋里一盆盆端出来,我看见下人拿进去干净的纱布,拿出来便全是血。”
她一下联想到嫱儿满身是血的样子,以为她出事了,惊慌失措,想进去看看。
方氏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说怕我承受不住。”
“我那时不知是宓儿出事,我还以为,是你。”
“那日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宓儿也越发憔悴不爱说话,我以为你死了。”方氏抱住容嫱,泣不成声。
肃王宫变没多久,先帝便撒手人寰,幼帝继位,任命秦宓为摄政王。
方氏忍辱负重、人微言轻了半辈子,一下子受到各方关照。
她独自住在偌大空荡的肃王府,常常有人跑来与她说话。
话里话外,却又暗指她儿子颇有手段心机。
宫变那夜,她亲眼看见秦宓沾了血从外面回来,他不敢看嫱儿的眼睛。
“我的儿子,我看得出来他在心虚胆怯。但我仍爱他,若非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又怎么会让他小小年纪承受那么多。”
谁刚来到人世时,不是活泼而又充满好奇,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叫娘亲。
只是后来,他发表见解被排挤,虚心求知被耻笑,表达心迹被嫌弃。
“慢慢的,他就不爱说话了。”方氏擦着眼泪,“我过生辰,他也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嘴甜粘糊,只是为我煮一碗面,或者放一支簪子在我梳妆台上。”
“我知道。”秦宓不爱表达的性格她深有体会,只是仍有些惊愕,“你以为我死了,他也不解释?”
说到这儿,方氏羞愧难当:“这倒是解释了,说你安好。只是当我问起你怎么不回家,他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自然不信。”
“我当时便想,他有心机手段,能为自己谋算前程是好事。”
“但他怎么能杀了你灭口?”
他对朝夕相伴的人都能如此冷血,不是恶鬼是什么?
起初她还能反复宽慰自己,却逐渐郁结于心,便生出了这病。
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儿子,躲着自己的儿子,那段日子,真是痛苦万分。
“但我如今想到,宓儿这六年来,应当比我更痛苦吧。”
神医说这是心病,后来,她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嫱儿,才知道她确实没死,只是一直以另一个身份住在容侯府。
“唉,我。”方氏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宓儿。”
容嫱听完,小声道:“方姨,那你如今知道其实是我刺伤了他,你不生我的气吗?”
方氏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瞬间恍惚看到当年那个偷吃了糕点的心虚小姑娘。
忍不住笑道:“若是六年前我便知道,想必也会冷着脸教训你一顿。”
“可是,都过去了啊。”
她怅然道:“你们两个啊,谁不好了我都难过。你们能好好在一起,方姨此生便无憾了。”
容嫱知道她已经放下了,便不再提,调皮道:“方姨只要我们成亲就够了?不想要抱孙子?”
方氏眼前一亮:“好啊,很好啊。孙子好,孙女也很好!我真是想念极了你小时候的模样。”
那么又软又乖的一小只,方氏心里直痒痒,恨不能明天就搂在怀里亲。
她急急道:“我记得你与宓儿在一起有半年多了,没有动静吗?”
容嫱摇了摇头,她葵水来得一直很准时。
方氏一拍大腿,面上露出复杂之色:“……我儿子是不是不太行?你、你给他炖个汤补补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容嫱想到昨夜,她一边抽泣一边喊秦宓哥哥的羞耻记忆便浮上心头,脸色一僵,心虚道:“方姨,不用了吧……”
你儿子健壮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