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2初入璇玑、布星轶事(2 / 2)

“走慢一点,我赶不上。”

出了南天门,就到了布星台。

“哇!”

叶昙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星云和星系,台下星河闪耀,万千繁星隐匿其中,间或发出点点亮光。

“这里真漂亮!天界竟有这么漂亮的地方,难怪凡人都想着成仙。”

润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世人都想着成仙,都以为成仙之后就能逍遥自在。”

是啊,她成仙后没想到还要当仙侍呢。

润玉走到最前的石子圈里,运起灵力,散落在他附近地面的石子逐渐升起,闪闪发光,互相吸引着,排列出各星宿的模样。

叶昙看着星宿在她身边环绕,逐渐升高,转入天边。

她跑到润玉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这招好厉害!我想学,我能学吗?”

润玉看着她,笑着答应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叶昙往前走一步,看见了浩瀚的星河。眼前满天星辰,仿佛伸手可得。

“我还没有从上往下看过星河,原来它是这个样子!以前观过的星简直不值一提。”

布星台下有风。

风向上吹过,带起叶昙的衣摆和她的头发,吹得她带着的昙花微微摆动……

“小昙,你头上的花好像在动?”

叶昙立即往后脑一摸,又放下了手。

她转过身,认真地说道,“我要开花了。”

润玉不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那……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一株花开花而已,很正常的。你要不嫌弃,可以好好看看。”

“啊?……好。”

润玉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朵花苞,是叶昙刚从头发上取下来的,尚留有她的体温。

他有些紧张,叶昙却毫不在意。“昙花开花,就是子夜到了。”

手中的白色花苞慢慢翘起,紫色的花萼慢慢打开,花瓣挣脱花托的束缚,一层一层向外张开,直到露出成束的金黄花蕊,开出圆形的模样。

空气里忽然弥漫出一股香气,清淡却又缠绵不散,沁人心脾,几若似曾相识。

“小昙,这就是……”润玉偏头看向叶昙,却见她的身体忽然发出微微白光,竟与星河交相辉映。

叶昙看着自己发出白光,无奈的说,“我开花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完全控制不了,等到天亮好了。”

润玉又问,“要是你在外面的话,怎么办?”

“这个容易。我躲进花里,别人就看不到我了。”

说完她一旋身,化为一道白光融入昙花。

润玉看着花,手拿着不是,扔了也不是,活了这么久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有点慌。

“你还是出来吧。”

他一个人太尴尬了。

“好的。”

手中的花飞出,在半空中盘旋,显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转了几圈才站定,默默的望着他问了一句。

“好看吗?”

润玉不知她是在问花开得好看,还是她本人好看,只得眼神游离着答了一句,“好看。”

“我就知道,”叶昙点头,“看过的说好看呢。”

“你还给别人看过吗?”

叶昙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我父亲、师父、娘亲,他们都看过,现在还要加上你,你们都看过了。”

还好没有什么歹人看过。但是手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体温,这让润玉无可适从,从未觉得布星台如此让人躁动不安。

“我们该下值了。等你身体好了一点,我再教你如何布星。”

“好。”

一个角落里,聚集了大批仙侍,他们正饶有兴致地听着八卦。

“你们没看见啊,前几日夜神大殿带了个漂亮的仙侍去了布星台。啧啧,孤男寡女、人迹罕至,相必成就了一段佳话。”

星官在说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仿佛置身其中、亲眼所见,引得周围人齐声发笑。

卯日星君最见不得这种流言蜚语、无中生有的笑谈。

他打断星官的话,正色道:“我们与夜神殿下共事多年。殿下的品行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何必传这些无谓的流言。”

星官见是卯日星君,急忙行礼,“参见星君。戌时还差一刻,才轮到您上值。”

卯日星君点头称好。

他见卯日星君面色不虞,散了众人,老老实实的候着。

此时正是戌时,天边渐渐亮起,有一个人影乘着日光缓缓走来。

那人身形袅袅,送来阵阵香风,是个女子。

她越走越近,样貌亦让人心醉。

只见她接过一个星官手里的令牌,向卯日星君和星官一拜,便悄悄走远了。

星官拍拍卯日星君的肩膀,“星君,到您上值了。”

“哦,好。”他转身离去,旋即却转回来问,“刚才那是谁?”

星官眯起小眼,扯起一边嘴角。

“那就是夜神的仙侍啊,昨晚独自上值。星君见过此女子后,认为我说的话有道理否?”

卯日星君不置可否,沉默着走了,徒留星官在此。

“小人奉劝一句,星君切莫迷恋此女。此女可非寻常女仙,她可长着刺儿呢。”

璇玑宫,七政殿。

“我回来了!”

叶昙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向润玉邀功。

润玉停下笔笑问,“昨日布什么星?”

“昨日二月十七雨水,应布二星亢宿。对不对?”

“对。布星还算顺利?”

叶昙回忆了一番布星的顺序,“布星本用不了多少灵力,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星官,能不能把他撤了,我看着他就讨厌。”

润玉虽已和她说不要介意,不要计较他人的看法,但是她还是好讨厌那个星官。

“我还看见了卯日星君,他的原形真的是只,”她半捂着嘴巴嘴悄悄地问,“……公鸡?”

“小昙,”润玉沉下脸色,“切不可与他人说及此事。”

看着叶昙嘴巴一撅,复又解释道,“卯日星君,真身是七尺高的大公鸡,神职是司晨啼晓。我等下值之时,即为他上值之时。”

“这么说,凡间的话本没写错,的确是……那个!”

润玉看着她好不容易把那个词咽下肚子,无奈的摇头。

“我今日带你去省经阁,看看能不能找到帮你恢复灵力的方法?”又想起她刚下值,“需要休息片刻吗?”

叶昙摇摇头,“我在布星台上打坐了一会儿还不累,我们现在就去省经阁吧。”

“记得带着上次未还之书。”

“好嘞。”

润玉带着叶昙,叶昙提着书盒,上了天街大道。

不知是否是润玉的错觉,他总觉得路上有很多人在偷看他?

他身为夜神,虽然昼伏夜出,但众仙也不是不认识他,不应这么明目张胆或者偷偷摸摸的看他。

——除非看的不是他。

他偏头看着叶昙,只见她低着头专心走路,不曾分半点心思给路边的人。

咦,心里一阵叹息,只觉得他成了操心女儿上街的老父亲。

省经阁。

阁主看夜神带着仙侍还了书,便让他们自行借阅。只是对那些在门外犹犹豫豫,想进不敢进的人头疼万分。

叶昙没来过省经阁,只觉得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书房。

竹简、画卷、折本子应有尽有,还有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些什么内容。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慢慢的向那群人移去。

润玉见了小声呵责,她也不管不顾,径自听八卦去了。

他找了一会儿书,叶昙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殿下,我刚才听到了。武德星君想和太巳仙人结亲。”

“不可能。太巳仙人的掌珠一万二千岁,但是武德星君长子不过五千岁尚未成年,怎么会传出他们的消息?”

叶昙赞叹润玉的记忆,“好像是说武德星君的侄子最近上了天界,在太巳府对邝露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呢。”

继而感叹道,“没想到小邝露这么早就要成婚了。”

武德星君的侄子,年龄和太巳千金相仿,倒是不错。

“你认识太巳仙人的掌珠?”

叶昙如实道,“对啊,刚到天界那一天,她帮了我很多忙,我很喜欢她。”

“那要是她成婚了,你得备份厚礼送给人家。”

“我找找看,有什么送的出手的。她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礼轻情意重。莫要让别人看清了我们。”

太巳府。

太巳仙人找到邝露,和她说武德星君的亲事。

惊得邝露跳起来,“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太巳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我的乖女儿,武德星君有意将你许配给他的侄儿。”

武德星君的侄儿?武德星君有侄儿吗?她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爹,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从未见过武德星君的侄儿,他怎么可能想要娶我?”

太巳笑骂她,“乖女儿,人家说二月十二日在太巳府对你一见倾情,非你不娶。我们府里除了你,还有谁值得他求娶呢?”

邝露依然一脸茫然,“不可能啊。”

她虽然长得还行,但还是没有夸张到能够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太巳了解女儿,看见她如此迷茫安慰道,“我的女儿长相身段俱佳,是那小子慧眼识珠。你若答应了,就是一段佳话。”

“不会的。爹,你让他来我们府里,我和他当面对质。”

“好的好的。爹爹和武德星君约个时间,你们俩个小辈好好的见上一面,兴许你就回心转意了。”

知女莫若父。

其实他也知道邝露这些年一直在关注夜神。但是他觉得夜神并非良配,露儿嫁过去也是受苦,何必走那一遭。换成火神,他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把她送进栖梧宫。

“好好,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邝露不住地念叨。

姻缘府。

武德星君向月下仙人拜了又拜,请他为自己的侄儿保媒。

丹朱生平最爱牵红线,与这保媒之事。看到有仙家请他,他自是乐得开花,连连答应。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的侄子与太巳的千金促成一段良缘。”

“武德多谢仙人。”

数日后,俩家人见面,没有出现丹朱期望的其乐融融的场景,反而闹得不欢而散。

璇玑宫,七政殿。

叶昙刚从御膳房回来,就想把打听到的最新情报告诉润玉。

“润玉,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吗?”

润玉不疾不徐的翻着奏本,“你且说说。”

“太巳仙人的千金,就是小露珠,和那个武德星君的侄儿的婚事,吹了。”

成不成其实也不关他的事,但看在小昙费力打听的份上,他还是准备听听。

“哦?不是说非卿不娶吗?”

叶昙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我听姻缘府的下人说,那日双方见面,武德星君的侄儿一看见小露珠,居然说她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太巳仙人的千金,是太巳仙人不想嫁女儿才弄了个冒牌货来顶替。你说这怎么可能,小露珠就是太巳仙人的独女啊,难道他还有别的女儿吗?”

“所以呢?”

“太巳仙人生了大气,认为是武德星君故意挑事儿,想报复他在朝堂上的谏言。又说我们的恩怨何必延烧到小辈身上,他们若无意此事就此作罢,然后他就气冲冲的带着小露珠走了。”

润玉不咸不淡地问道,“那武德星君有何反应?”

“他的侄儿坚称那日他看到的绝非邝露,还说他上当受骗了,要武德星君帮他找到所见之女仙。武德星君气得将他赶回了老家,让他清醒点了再回天界。”

他忽然想起了他叔父,“那,月下仙人呢?”

“他家下人说他们的仙上也是被骗了,明明是武德星君那里认错了人,反倒怪他家仙人上不能促成姻缘。气得他发誓再也不会给武德星君有关所有人牵红线了。”

噫吁兮,倒是便宜了这群看热闹的。

“明天我去看看小露珠,她还指不定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润玉微哂,“看来你准备的大礼用不上了。”

翌日。

叶昙上值前和润玉说了声,便去了太巳府。

见邝露一筹莫展的坐在花园里,叶昙安慰道,“小露珠,你还好吧?”

邝露一听这话,就知当日闹剧已经传到了璇玑宫。

她眉头蹙起,“其实我没什么事,你不用特地来安慰我。”

看着她一蹶不振,叶昙知她心里不痛快。

“这件事情也算过去了,犯不着和那些不讲道理的人置气,气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吃亏。”

“好的,我没事儿。”

多说无益,离了太巳府,叶昙要去应卯了。

润玉似乎等了她一阵,她赶紧跑过去。

“殿下久等了。”

润玉冷冰地的说道,“下次不要耽误了时辰。”

听他这口气,叶昙连忙回道,“婢子记住了。”

俩人便出了应卯处。

叶昙小声说,“有人跟着咱们。”

润玉头也不回,“我知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就行了。”

“好。”

到了布星台,叶昙急问,“是谁在跟着我们?他们是想做什么?”

润玉想了一会儿,“我在应卯处就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但到了布星台,他就消失了。他身上并无恶意,好像只是单纯的跟着我们。”

叶昙不解,“若是并无恶意,何不直接现身。这般鬼鬼祟祟的跟着,又意欲何为?”

“不怕,既来之,则安之。”

寅时前一刻。

润玉问道,“我们下值了。你可还吃得消?”

叶昙无所谓的摇头,“我很好,没什么问题。就是肚子饿了,想去吃早点。”

“那好,我们回去用膳。”

他们每日下值都会遇见卯日星君。

每次看见他,叶昙就不由自主想到润玉所说的,它的真身。

在天界,好像问别人的真身是件很失礼的事情,所以叶昙总是每次尽量不去看他。

看不见就不会想那些奇奇怪怪(润玉注)的事情了。

可自己不问,架不住别人送上门给你问啊。

“夜神殿下。”

“卯日星君。”

这二人互行礼之后,便开始日常寒暄。

“夜神殿下,披星挂夜,可还习惯?”

卯日星君问的是润玉,眼神却穿过他,看向了后面低着头的叶昙。

润玉对此种眼神熟悉万分,不就是当日去省经阁,路边之人各种观望的眼神吗。

“多谢卯日星君关心。小神司夜已久,早已习惯日夜颠倒的作息。只是我这小婢初登天界,尚不习惯守夜之职。”

我哪里不习惯?不是适应的很好吗?

一看润玉的眼神……行了,你说不习惯就不习惯吧。

叶昙轻轻一拜,“让星君见笑了。”

“仙子若感不适,还请多保重身体。”

“谢星君关心。”

润玉适时开口,“那小神就不打扰星君上值了。告辞!”

“殿下慢走。”

离开应卯处很久了,叶昙问,“那卯日星君和我们很熟吗?”

润玉看着她不开窍的模样,不想多说。

“点头之交。”

她又问道,“我们回去吃什么呀?我肚子真的饿了,是不是灵力快恢复了?”

不,刚好相反。

灵力充沛了,是不会觉得饿的。

饿,表示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反应。

“我得了些灵果,你想吃吗?”

叶昙一听是灵果,马上笑起来,“我最喜欢吃灵果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吃吧。”

“好。”

——这一批灵果吃完了,或许可以从卯日星君那里弄来一批新的,想来他也吃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