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年轻人,说话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犹豫着请‘叶昙’上船,但是她没动,又摇了摇右手示意让他牵着上船。
罢了罢了,小姑娘闹脾气而已,不用介意。
老翁牵起她的手,慢慢将她引上了船。
润玉看见有一道绿色的身影离开了叶昙的身体,跟着老翁上了船,叶昙立刻软了身形落在他怀里。
“请您回头看,船上的人是谁?”
老翁回头一看,差点连船桨都拿不稳了,他大张着嘴巴低声吼道,“小姐……怎么会是你?!”
陶宁眼里含着泪水,“我说了,要你送我最后一程。”
“好好好……”他笑着说,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我等了十万年,终是把小姐等来了。”
他不想去问为什么小姐会跟在那姑娘的身后,这十万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她?
“我……”陶宁看着他苍老起皱的脸庞,怜惜地说道,“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你也要过得开心才可以。”
骗人,她在骗人。
刚才她还在忘川河边肝肠寸断地喝酒,小姐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该有多难过,才会独自在河边喝酒?
难怪这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刚才根本就不是她,是小姐附上了她的身体。
但是都不重要了,小姐说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那他就这样相信吧。
他挥手擦去眼里的泪水,笑着说道,“我在此摆渡多年,给小姐说几个故事解闷吧……”
陶宁笑着回道,“都可以。”
岸边的渡口上,润玉和旭凤看着老翁远去的身影,知道他们总算送走了那位女魔尊。
“大哥,难道那个老翁就是陶宁的家仆?”
润玉回道,“说不定是的,我们第一次上他的船,他说他在这里当了十万年的摆渡人,正好陶宁是在十万年前失踪的。”
“这个闯祸精,”旭凤恨恨地瞪了眼叶昙,“平白闹出这么多事来,还在这里喝酒!看她醒来我怎么说她一顿。”
润玉打横抱着叶昙准备回客栈休息。
“不是叶儿喝的酒,那是陶宁。也不知道这短短几个时辰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她主动离开叶儿的身体。”
“能让一个女子哭成这样的,不是痛失所爱,就是重获所爱了。”
旭凤无聊地说道,“等她醒来问她陨魔杵在哪里,要是在她手里,我们就将穷奇重新封印在御魂鼎里,了了这桩事早点回天界吧。”
“好。”
深夜。
叶昙在朦朦胧胧的灯光里醒来,她头疼得很,好像上次在药师宫喝醉了那样疼。
她又在被窝里哼哼乱叫,但是这次没有人给她叫来娘亲,而是旭凤欠扁的声音。
“哟,终于醒了。”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不然怎么会听见旭凤的声音,还是再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不料被子却被一把掀开。
“你都听到我的声音,还装作没听见想睡呢。”
她圆目怒睁,转头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鸟,刚一转头,就见这傻鸟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她大叫。
“陶宁!你怎么还在这里?”
陶宁?陶宁!难道她也在床上吗?
叶昙赶紧翻身下了床,回头看向床榻,但是上面没有一个人,难道是旭凤在骗她?
一定是这傻鸟在骗她了。
“旭凤,你吃豹子胆了居然敢骗我?!”
旭凤听她的话也是一惊。
不对呀,这说话的语气怎么看都是叶昙,但是她怎么还是那副样子?
润玉听到房里的动静,立刻开门进来,他算了一下时间叶儿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她肯定会头疼难忍的,所以他去备了醒酒汤来。但是他一进门看见叶昙张着那双血瞳,也是愣了一会儿。
他转头和旭凤对视了片刻,见旭凤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犹豫着问道,“叶儿?”
“嗯!是我呀。”
叶昙点点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她都醒来了还不知道是她吗?
旭凤刚才为什么指着她,嘴里却叫着陶宁的名字?陶宁明明不在这里……
她和陶宁共用一副身体,陶宁出现的时候她是不可能出现的,但是现在她出现了就表示陶宁在沉睡?
旭凤怎么会认错呢,她们明明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脑子里全是疑问,她不禁唤出水镜照照镜子,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怪不得旭凤大惊小怪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的瞳仁,这个样子真像是她在密室里看见的陶宁。
叶昙看向润玉,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润玉……我的眼睛怎么了?”
润玉看见她唤出了水镜,又听了她的声音,这下能确认她就是叶昙,而陶宁早就已经走了。
他端着醒酒汤,先让她喝完再和她慢慢说是什么回事。
叶昙接过醒酒汤,闻着味儿像是不怎么好喝的样子,在润玉的注视下勉强喝完了。
“别担心,陶宁已经去了忘川,她不会再回来了。”
润玉解释道。
叶昙指着自己的眼睛,“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还吓了旭凤一跳呢。”
见她将自己拉下水,旭凤说道,“谁让你的眼睛是红色的,我还以为是陶宁还在。”
没办法,谁让这双血瞳实在太记忆犹新了。
润玉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再又问道,“陶宁临走之前说她没有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说这句话,真的很奇怪,有什么会让人误以为她在骗叶儿呢?
‘她没有骗你’这句话在叶昙看来就是陶宁在说“我没有骗你”,没有骗……
她当初是怎么说的,只要自己帮她做一件事,她就会给出她全部的心头血。
是在说这句话么?
叶昙苦苦思索着,润玉和旭凤也没有打扰她,但是她懊恼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能骗我什么?”
旭凤讲这个话题略过,直接问她,“陨魔杵在你这儿吗?”
陨魔杵?
叶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陨魔杵怎么会在我这里?焱城王不是让炽狩拿着陨魔杵去收服穷奇了吗,你们既然收复了穷奇,那陨魔杵应该在焱城王那里,为什么要问我?”
哦,忘了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旭凤回答道,“是陶宁收复了穷奇,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归还陨魔杵给焱城王。今天一天我们跑了很多地方,还没问这件事就被赶出来了。”
“哈哈哈哈,哎哟还有人敢赶火神殿下走的,谁这么厉害?让我猜猜是不是陶宁,应该是她了。焱城王对你们还算不错,不至于让你们滚蛋,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事惹得她不高兴,才会被赶走的。”
叶昙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有的话就赶紧拿出来,我们准备回天界了。”
叶昙冥思苦想,但是败下阵来。
“陨魔杵长什么样儿,我没见过!”
呃,她是没见过的。
润玉笑道,“陨魔杵有二尺长,大概就是一个手臂长,两头都是尖的。”
这下子,叶昙心里有了大概的认知,她在灵台里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个和润玉说的差不多的东西。
“你们看,是这个吗?”
他们定睛一看,正是陨魔杵。
看来陶宁拿了这个还没有还回去,也是她是焱城王的姑姑又是前任魔尊,拿着陨魔杵收复了穷奇,谁敢问她要回来?所以才会一直在叶昙这里。
“你们要这个吗?拿走吧。”
叶昙伸出手,让旭凤拿走。
旭凤准备拿走,但是怎么也拿不动。
“诶,你什么意思呀,说了给我但是又抓着不放。”
叶昙觉得很奇怪,“你可别冤枉我,是你自己拿不走的。”
这话真可笑,也就她说得出来。
旭凤看着叶昙张开的手心,和上面放着的陨魔杵,在润玉的见证下,双手抓住了陨魔杵……但是怎么也拿不起来。
怎么回事?
陨魔杵明晃晃地放在那里,居然拿不起来吗?
“你没吃晚饭吧,一点劲儿也没有。”
叶昙轻易地用另一只手抓起了陨魔杵,展示给他们看。
“我一下子就拿起来了,你怎么拿不起呢?”
不对,旭凤再怎么没吃饭,拿一个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但是为什么拿不起这陨魔杵呢?
“叶儿,”润玉正色道,“你把陨魔杵放到旭凤的手里试试?”
叶昙照做了,然后轮到她傻眼了。
这陨魔杵怎么像黏在她手里一样就是不下来呢?
她手掌心向下张开,陨魔杵还真的黏在手里动也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旭凤疑惑地问道,难道这陨魔杵真的认主了,就是不愿意离开叶昙的手里?
润玉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他准备试一试看能不能拿起陨魔杵,不出所料他使出全身力气也拿不下来。
“这就难办了,陨魔杵是魔界至宝,是魔尊的象征。可能它以为你还是魔尊陶宁,所以不愿意被别人拿下来。”
叶昙迟疑地问道,“那我带走它应该没事吧,反正焱城王平时也用不到它。”
“你还想当魔尊了是吧。它就算黏在你手上,我把你的手砍下来,它也跟着下来了。你就当吃点亏,为六界造福了。”
她随即反击道,“我呸,六界还用得着我的手来造福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收了你!”
忽然叶昙的脑海里浮现一行字,好像是……
她呆呆的念着那行字,“天道毕,日月俱,出窈窈……!”
听到这句熟悉的咒语,旭凤赶紧将手上把玩的苹果塞进了叶昙的嘴里。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们相信你。”
他叹道,“大哥,看来这陨魔杵真的将她视作主人,不肯轻易离开她了。”
润玉也是头疼,他问道,“叶儿,你怎么会知道这句咒语的?”
叶昙嗑了一口苹果,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旭凤惹我生气,我就说我要收了他,然后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这行字。这是什么意思呀?”
他们相视一番,润玉回答道,“用来启动陨魔杵的咒语。”
她忽然觉得苹果也不香了,“不是吧,这玩意儿真的……我扔不掉了?”
似是觉得叶昙说话的语气不太舒服,陨魔杵震动了几下,顺便放出几丝雷电麻了她的手。
“哎哟手麻了。”
这句话引来旭凤哈哈大笑,“你们慢慢商量吧,我先去睡觉了。”
守了半夜还是有收获的。
叶昙拿着陨魔杵不知所措地看着润玉,“这个该怎么办?”
润玉……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先让叶昙收了这陨魔杵再做打算。
“这个陨魔杵,”他犹豫地开口道,“因为陶宁用了它收复了穷奇,所以它以为你还是它的主人。可能过一阵子它感受不到陶宁的气息了,就不会缠着你了。”
这样吗?
叶昙为难地看着它,活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样。还是先收了吧,伤着润玉就不好了。
她看着外面夜色很深了,就让出床铺给润玉睡觉。
“你在床上睡一会吧,我睡了这么久不困了。”
润玉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
“以后再也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了。就算发现了什么,也要等我和你一起去看。你不见的这两日,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你要是真的出了事,我又如何能够心安。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来着魔界涉险,若是因此出了事,我怕是要自责内疚一辈子。”
又来了又来了,润玉有时候就是喜欢爱操心,明明没事他一说好像有天大的事情一样,真让花头大。
叶昙笑着回答,“我不是没事吗,你就不要再担心那些没发生过的事了,好不好?”
她伸手抱住润玉的脖颈,“不要怕不要怕,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没想到我的小白龙这么厉害,真的把陶宁赶出去了。我真是走了大运,捡到个这么好的夫君。”
“嘘,”润玉长叹口气,伸手回抱住叶昙,将她按进怀里,“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让我提心吊胆,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将你拴在我身上,再也不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呜~这里有一条好可怕的龙,他要把花拴在裤腰带上,太恐怖了……”
叶昙乱摇着他们抱在一起的身体,“有没有好心人来救这朵花呀?”
润玉简直被她气笑。
“没有人敢在龙的身上抢走他的东西,你这辈子只属于我,绝不会被谁抢走。谁要是敢觊觎你,我就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的眼前。”
“哈哈哈哈,”叶昙笑出声来,看来润玉哄好了,“这样生气是不对的。”
她直起身子和润玉面对面,额头相接相抵。
“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润玉被她少有的温柔打动,点了点头。
“那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这样我才会永远开心。”
“好!”叶昙将他扑倒在床上,“所以现在你要睡觉了,换我来守着你!”
忽然被叶昙压倒在床上,润玉不由想起了前晚上和叶昙一起入睡的场景,如玉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虽然叶儿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真的……想歪了,他对不起那些年读过的圣贤书。
“你的脸怎么一下子这么红!?”叶昙发现他的不对劲,摸上了他的脸,“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他一把抓住叶昙乱摸的手,然后忽然放开,用被子将全身卷成长条,“我要睡觉了。”
真是喜欢害羞的龙,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
不过眼睛的问题,她是该处理一下了。
打定了注意,她就翻身下床。她醉酒时没人给她换衣服,所以叶昙是穿着衣服睡着的,现在正好也省了工夫。
润玉睁大着眼睛看着她下了床。
看着他这么乖巧的样子,叶昙色向胆边生,她亲了亲润玉的额头,“乖宝宝,该睡觉了。”
润玉顿时拉高了被褥整个蜷缩进去。
哈哈哈,调戏龙的感觉真是爽,想到以后还能这样调戏一辈子,她心里真是爽翻了。
叶昙坐在木桌上,拿出镜子仔细照着,这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诡异,在陶宁的真身上只觉得恐怖,但是长在人形上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难道受了陶宁的心头血,眼睛就会变成这样吗?
她从灵台运起灵力,发现灵力不知何时起,从原来的淡红色变成了淡红色和血红色交融的模样。
淡红色是父亲给她的心头血,那么现在她身体里的灵力,都混杂了赤睛魔蟒的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