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天。
凰女带着叶昙,和硬跟过来的润玉、旭凤回到了师门。
她本来是直接带叶昙来见师尊,就算完成了任务。这下平白多了两个跟屁虫,她还要帮办法妥善安置,想想真是头疼。
“师侄先去拜见师尊,至于你们两个……我带你们四处走走认认路,顺便给你们安排个住处休息。”
润玉问道,“我们不一起去吗”
“你们的心意,师尊已经领会了,不必专程拜谒。”
“真的?”
“自是。”
凰女严肃地对他们说道,“咱们师门没太多规矩,但有一点我要严正说明:你们非本门弟子,本来这鉴宝会是不允许你们来的。之所以破例,说白了还是因着师侄的关系。在一众长辈面前,你们最好不要开口你、我、他,闭口本殿、本座……”
她招招手,“我在说什么,你们这么聪明,应该都能听明白。”
润玉和旭凤相互看了一眼,客客气气地拱手说道,“我们明白了。”
——就是让他们不要端着架子嘛。
“你们能听懂,就再好不过了。让我想想,你们晚上要住哪儿。哎呀突然多了两个人要住,真有点犯愁。”
旭凤不在意地回答,“我们很随意的,不用特意把我们安置在别宫。”
“别宫?”凰女愣了一下,“大家都住自己的洞府,哪来的什么别宫?”
“不是不是,”旭凤赶紧解释,“我是说不要大费周章,随便给我们个地方睡几晚就行了。”
润玉也附和道,“就是。”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凰女一击手心,“我看你们一龙一凤,不如干脆一个睡池塘、一个睡树上,正好免了我到处找空房。”
二人:……她怎么把客套话当真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凰女后知后觉地挽救道,“怎么,真信了我这话?我哪会这么随便,你们是师侄的亲戚,就是看在她的份上,我都要妥善安置你们呀。”
“……师叔说的是。”
三人正慢慢走着,凰女忽然说道,“越辰,你等会儿!”
听到这个名字,润玉和旭凤都打起了精神。
越辰在人群中回身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会走在一起。
他让师弟们先行离开,自己则渐渐走来。
“师叔?还有二位殿下?”
凰女和他碰个面,“今次的鉴宝会,师侄专程来了,他们也跟来长长见识。”解释了那两个人的存在之后,她又问道,“你洞府里还有地方睡人吗?”
“我洞府里有两张床,二位殿下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去我那里将就几晚上。”
“那你自己睡哪儿?”
“我晚上打坐修炼,不怎么睡床上。”
“那行吧。”
她示意润玉旭凤过来,“你们两个就去越辰洞府睡,顺便可以互相指点修行。”
“谢师叔,谢师兄。”二人齐声说道。
越辰点点头,“二位殿下这边请。”
“等等,”凰女拉住越辰,“你不用这么客气,就把他们当做寻常弟子对待,不然师侄在这里可不好做人。”
润玉说道,“师叔说的是,大师兄无需对我们拘礼。”
旭凤也接着说,“我们到何处都能随遇而安。”
“如此,”越辰低头笑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是。”
——他们当了这么久的皇子殿下,还是头一回感受普通人是什么感觉。
凰女把二人甩给越辰之后,迅速去了斗姆元君的洞府。
“师父,是我。”
结界应声而开,她立刻钻了进去。
“师侄如何了?”
叶昙方才进来就除了面纱置于一旁,此刻正面对斗姆元君,端正地跪坐于蒲团之上。
“师叔,我很好。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不要和我说话。”
凰女:???说个话都有问题,这也算是很好?
“师尊,她什么个情况?”
斗姆元君缓缓睁眼,对叶昙说道,“你之情况正如你所言。因为体内混杂了赤睛魔蟒之血,你会不自觉蛊惑着身边的人。那些修为低下或者心性不坚的人,最易成为受害者。”
“这么厉害?”凰女吃惊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赤睛魔蟒扯上关系了。廉晁不是腾蛇吗,怎么他的血还压制不了那个什么赤睛魔蟒?”
叶昙只得再一次解释,“原来在这三种血中,应龙之血占主位,所以我没有什么特殊表现。但经过这次冬眠之后,这三种血相融,赤睛魔蟒还是不可避免对我产生了影响。”
她又说道,“我出门上值都能影响身边的人。若时间久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
“洛霖日前修书一封,求我为你解脱此种困局。我查阅了些古籍,虽未找到完全解决之术,幸得一法可试。”
叶昙期待地问道,“是何法?”
斗姆元君微微颔首,“既然你是灵力外泄,若是能敛你周身的灵力,或可缓你燃眉之急。”
她伏地而拜,“徒孙愿一试,请师祖准许。”
“起来罢。”
润玉和旭凤来到越辰的洞府,分别收获了茅屋一间、板床一张、薄被一条。
“寒舍简陋,失礼了。”
旭凤深吸一口气,“没事、没事。”
——大师兄能睡,凭什么他就不能睡呢?
润玉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曾经的床和这个相差无几。
“有劳大师兄了。”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泡壶茶来给你喝。”
“多谢。”
越辰走后,旭凤小心地摸摸木板床,“这床看着真结实,少说也有几万年了吧。”
“这么说来,这床活得比你久。”
“……保不齐如此,”他走到润玉身边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去叶昙的洞府蹭床睡?她那里总该有你的位置吧?”
润玉淡定地回答,“凰女既然有心把我们分开,我何必拂了她的意?反正咱们来都来了,环境差点便差点,你不是正好可以体验一下平民生活?”
“早知道我自己找颗梧桐树睡算了,这床我怕睡了会……腰酸背痛。”
润玉忍着笑说道,“你现在去找梧桐树也不迟。我看来的路上好像就有一颗,就是不知那树有没有修炼成精,肯不肯让你睡。”
“大哥,你怎么净埋汰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是是是,好弟弟。”
二人正吵闹着,越辰拿着茶壶和茶杯过来了。
“这是去年的春茶,不知能否入你们口。”
“谢师兄。”
旭凤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后赞叹道,“这茶看着平平无奇,喝下去却自带一股沁人心脾之感,当真回味无穷。”
“你喜欢就好。”
他看向润玉,“大哥觉得如何?”
“连旭凤都称赞的茶,自是好茶。”
润玉笑着,将茶杯轻轻放在木桌上,“我想叶儿也会喜欢的。”
他的话让旭凤回想到了什么,“还真是!我记得她喜欢喝的那款茶,和这个味道很相似。”
“我宫中常备这款茶,所以我记得这个味道。”
旭凤表示赞同。
润玉于是说道,“大师兄可否给一些茶叶给我,我愿以他物相换。”
“一些粗茶而已,我怎能收授你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点茶叶,润玉亦不愿伸手讨要。”他坚持道,“我身上恰好带了些花种,不如以此换取茶叶。”
越辰争不过他,只能同意。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便以物易物。你稍等,我这就去取些茶叶来。”
“多谢大师兄。”
“是你客气才对。”
旭凤撞撞润玉的肩膀,“大哥,你什么时候随身携带花种了?天界不是种不了花吗。”
——他大概不知道先花神一事的真相,才会这么问。
润玉简单地说道,“我怕叶儿一时兴起,便带了些在身上,这下是派上用场了。”
“她种花?”
旭凤想象着叶昙拿着锄头锄地的场景,忍不住大笑。
“我会笑死。”
这时,从结界外传来了叶昙的大声呼喊,“大师兄,我来了。你快让我进去!”
只一小会儿,他们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小师妹?”
“嗯,是我呀。”
和越辰打完招呼之后,叶昙歪头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影,“你们运气不错,找到了这个好地方。”
润玉见她没带面纱,额心上还无故多了个鲜红的花钿,便猜想她刚才去拜见斗姆元君,应该已经解决了赤睛魔蟒的事。
“叶儿,你看着无碍了。”
叶昙点点头,继续圆这个谎。
“我本来有些不舒服,但是师祖很关心我,就帮了我一把,我想我暂时没事了。”
润玉对她的话心领神会,“师尊修为高深,令人敬仰万分。”
“是的。”
她看着越辰手上的牛皮纸包,好奇地问道,“大师兄,你这里面是什么?”
终于能插上话的旭凤抢先答道,“大师兄这里的茶叶,和你喜欢喝的那款茶叶,味道十分相似,大哥便用花种换了些来。”
“茶叶?”叶昙小声惊呼,“我上次来的时候,没喝到!”
越辰无奈地说道,“你一来就说要和我比试,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泡茶。”
——哈哈哈哈,好像是这么回事。
“现在喝也不晚,”她边走边说,“这个时间我们刚好可以喝喝茶,聊聊天。”
于是,不大的洞府挤进了四个人。
看着木桌上就几个孤零零的茶壶茶杯,叶昙从千机伞里拿了些东西出来。
“喝茶闲聊的时候,怎么能少了吃的东西?我这有炒瓜子熟花生、桂花糕绿豆糕、核桃酥如意酥,想吃什么自己拿!”
一眨眼的工夫,木桌上便摆满了点心。
旭凤感叹地说道,“我看你那把伞里,应该放满了吃的东西吧。上次那些灵芝,好像也是从你这把伞拿出来的”
“差不多,”她摇头晃脑地回答,“那你还吃吗?”
“吃,当然吃,有吃的还不乐意吗?”
润玉和越辰无声地笑了。
在叶昙摆弄千机伞的时候,越辰忽然说道,“小师妹,可否让我看一下这把伞?”
“可以。”
她将伞递了过去,见越辰翻来覆去地观察,她又问道,“大师兄看出什么内行门道了?”
“门道算不上,”越辰把千机伞还给了叶昙,“只是觉得能把法器炼制成伞,这个人应该很厉害。若是三师叔看见了这伞,一定会追着你问是谁炼出来的。”
润玉也问道,“我看过一些炼器的书籍,书里好像没有说明如何炼器成伞,是不是真的很难?”
“我偶然听三师叔提起过,她曾经和一位旧友千辛万苦才炼制了把伞出来。因为材料多是那位旧友提供,所以伞归那人所有,三师叔便拿了别的东西。”
“这么难?”叶昙面露困色,“我都不知道,经常把这把千机伞当做普通的雨伞来用,好像很浪费。”
“这还用说,”旭凤磕着瓜子说道,“你打哪儿弄来的这伞?”
“父亲给我的。”
旭凤一愣,然后机智地没说话了。
越辰有些不解,“洛霖师叔也会炼器?”
他不知道叶昙的身世,只当洛霖就是叶昙口中的父亲。
“我爹是我爹,父亲是父亲,他们是两个人。”
叶昙手里抱着伞,还是向越辰说清楚了状况。
越辰眨眨眼,瞬间明白了她的话中意。
“是我误解了,对不住。”
“没事。”
——这种事经历多了,她也不在意了。
为了转移这个话题,叶昙转向润玉问道,“你什么时候带了花种在身上?真想在天界种花吗?”
润玉接了她的话茬,“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没来得及尝试。不过我看那些大师兄所赠、种于你景晏宫里的昙花,长势还算喜人。等我们回天界之后,亲手一试也未尝不可。”
“就不怕陛下责罚?”
“责罚因何而来?”润玉意有所指,“说不定父帝还希望如此。”
“有可能。”
旭凤看着他们两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不解地问道,“种花和父帝有什么关系?还有,天界何时能种花了?”
叶昙低头喝了口茶,只解答他前面那个问题。
“不仅和陛下有关,还和你也有关系呢。说不定,你很快有事可做了。”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将功赎罪的事儿呀。”
——听得旭凤更不清楚了。
“我说你们究竟在谈论些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旭凤还想再问问,但是叶昙和润玉已不愿详细说明。
又过了一会儿,叶昙差不多吃饱喝足了,便拍拍手掌站起来说道,“你们就先在大师兄这里休息着,我去我娘的洞府看看。”
润玉也站了起来,“要我同去吗?”
“不用,师叔说等下会和我一起。”
她按下润玉的肩膀,“你们今晚上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鉴宝,好吗?”
“……好。”
“那我走了。大师兄,他们两个麻烦你了。”
越辰点点头,“我会用心照顾他们的。”
“不用,”叶昙抿嘴笑道,“不听话就骂,再不听话就打,还不听话直接赶出去流落街头。”
越辰也笑开了,“我尽量。”
她向二人威胁道,“听见了没有,不听话会被赶出来的!”
旭凤一脸黑线看着她,“你当我三岁小孩?”
“一岁,不能再多了!”
“我!”